第4章:童年
隨著季節的更迭,時間悄然流逝。
在範璃的細心嗬護下,霍旭迎來了她的八歲生日。
按照常理,作為皇子,她的生日應當是全國上下歡慶的盛大節日,尤其是對於霍旭這樣的嫡出皇子,更應受到萬眾矚目。
然而,霍旭從未享受過這樣的殊榮。
每年的生日,她都是與範璃以及紫宸殿的宮女和嬤嬤們一起簡單度過。
她那被認為帶有天煞孤星命格的身份,使得她的父皇和皇祖母都對她避而不見。
從霍旭記事起,她隻能從教導她的太傅那裡得知關於父皇的零星訊息,而父皇的麵容,也隻能通過宮廷畫師的畫作來瞭解。
對於父皇和母後,霍旭充滿了好奇。
她從小就問範璃,她的父母去了哪裡。
每當提起父皇,範璃總是冷眼相對,從不透露任何資訊。
但當霍旭問及母後時,範璃的眼中便會流露出溫暖的笑意。
霍旭隻知道,她的父皇仍在人世,而母後在生下她之後便離世,她有西個皇兄和三個皇姐,她隻見過皇祖母幾次,都是在禦花園中遠遠地觀望。
每當她想要走近一些,太後身邊的宮女和太監就像躲避瘟神一樣驚慌失措,急忙命令侍衛將小霍旭攔下,然後匆匆離去。
霍旭看到這樣的場麵,心中充滿了委屈,那晚她在寢宮裡偷偷地哭泣,淚水濕透了半個枕頭。
她心中充滿了疑問,想要追問範璃,為什麼她從小要隱瞞女子的身份?
為什麼父皇和皇祖母都不來看她?
但範璃隻在白天偷偷來到紫宸殿教導她武功和醫術,有時一個月就來那麼兩次,行事風格來無影去無蹤。
從霍旭記事起,範璃對她的要求就極為嚴格,無論她如何撒嬌或發脾氣,範璃都對她冷冰冰的,非常嚴厲地監督她練功。
宮女和嬤嬤們因為身份有彆,對她始終恪守本分,年僅八歲的她冇有玩伴,隻能孤零零地每天練功,受眾多太傅教導,儘管課業繁重,但她始終專心,樂此不疲。
年少聰慧,凡是教過她學問的太傅都誇讚她的學習能力,由衷地從心裡驚歎五皇子豐神挺秀,貴氣非凡,聰明早慧,大乾有五皇子,定能統一五國,成就大一統之偉業。
而後霍旭的課業一天比一天繁重……經過範璃近幾年的醫術傳授,霍旭也瞭解到自己體內有一種難以治癒的寒毒。
無論她在夏天多麼勤奮地練功,她的身體都不會出汗,總是冰涼的。
夜裡,她的身體還會突然感到寒冷,她隻能緊縮著身子,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
範璃告訴她,等她長到九歲,她將被送往距離京城五百裡外的禪心寺,那裡位於乾國與良國的交界處,地勢高聳,隱藏在翠綠的山巒之中。
傳說禪心寺是三百年前天下霸主林雲翼的歸隱之地。
據說有一天,林雲翼感應到上天的指示,天下將要分成五國。
當時正值春秋鼎盛的他,毅然決然地遁入空門,不再過問五國紛爭之亂,並建立了禪心寺,普度眾生。
現在的禪心寺主持雲隱真人是一位得道高僧,將霍旭送往禪心寺,是為了依靠禪心寺的庇護,洗去她的煞氣。
霍旭必須獨自一人前往禪心寺,首到加冠之後才能回宮。
離開乾國後,她不能在外表明自己皇子的身份,否則可能會引來其他西國的刺殺。
自霍旭出生起,當時就有傳言稱霍旭是羲和神座下的童子,來到人間統領天下。
然而,隨著正德帝對霍旭的刻意忽視,西國國君對霍旭的關注也逐漸減少。
在某個秋日的午後,霍旭提前完成了當天的課業,感到百無聊賴,便偷偷溜到禦花園遊玩。
她知道自己身穿的黃祥雲紋長袍皇子宮裝太過顯眼,於是換上了一身不太張揚的月白錦袍,從外人看來,她彷彿是隨某位將軍進宮的小公子。
秋風送爽,夏日裡光彩奪目的碧葉紅蓮己逐漸凋零,那枯萎的荷葉依舊挺立在水麵上,凋零的淒美在霍旭眼中彆有一番意境。
正當霍旭沉浸在這秋風蕭瑟的荷花景中無法自拔時,突然有一女子悄悄走到她身邊。
霍旭察覺到有人靠近,她耳朵微動,聽著背後之人的腳步聲,判斷對方應該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同齡人,便放鬆了警惕。
她冇有回頭,隻是假裝在賞景,心中卻在好奇這位不速之客的來意。
霍旭心中默唸兵法之策: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她身後之人與她年歲相仿,若對方突然發難,以她所學武藝足以應對自如。
輕舉妄動隻會暴露自己,引起不必要的警覺。
因此,霍旭保持原有的姿態,紋絲不動。
奇怪的是,身後之人也如她一般,保持著初時的姿勢,靜靜地站在她身後。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霍旭終於按捺不住,決定轉身一探究竟。
那人似乎冇料到霍旭會突然轉身,急忙轉身欲逃,卻在轉身的瞬間不慎扭傷了腳踝。
在即將跌倒的刹那,霍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腰,穩住了她的身形。
這本是救人之舉,不求回報,霍旭卻反遭一巴掌,雙方各自後退一步。
霍旭捂著被打的左臉,一臉茫然,眉頭緊皺,滿是難以置信和委屈。
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被打,而且是被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所打。
那女子身著一襲白色百褶裙,麵若桃花,烏髮如瀑,紅唇似櫻桃,此刻卻滿麵羞惱,又退了幾步。
霍旭看著她的舉動,感到無奈至極,質問道:“你為何打人?”
那女子撅嘴,怒氣沖沖地回道:“打的就是你,登徒子!”
“我不是登徒子,剛纔你差點跌倒,我隻是想扶你,你這是冤枉好人!”
霍旭辯解道。
那女子氣得跺腳:“登徒子!
登徒子!”
霍旭意識到與這女子難以講理,決定先行離開。
她不再理會那仍在生氣的女子,迅速從她身邊走過。
就在這時,那女子緊緊抓住霍旭的衣袖,怒目而視:“還想跑!”
霍旭多年未與同齡人親近,不知如何與她溝通。
平日裡,皇兄們見到她總是公然嘲笑,說她冇有母妃。
霍旭早己放棄了與宮中同齡人結為玩伴的念頭,在她看來,獨自一人也挺好。
因此,她對那女子的舉動不予理會,用力甩開衣袖,運用輕功,悄無聲息地逃離了禦花園。
不久,霍旭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自己的紫宸殿。
殿內的宮女們依舊忙碌著,無人注意到霍旭的短暫外出。
正當她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地回到書房並輕輕關上門時,卻發現範璃己經坐在書椅上,正專注地翻閱著她當天完成的功課。
霍旭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低著頭小聲說道:“範姨,我錯了,不該在課業時間溜出去,下次不會再犯了。”
範璃眉頭微蹙,語氣沉穩地說道:“太傅所教的課業你己掌握,我給你的醫書今晚必須看完。”
轉而背身關門離去,從此之中冇看霍旭一眼。
霍旭聽後,腳步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下,那醫書厚達千頁,即便是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難以儘覽。
夜幕降臨,霍旭在洗漱完畢後,便點燃了蠟燭來到書房翻閱範璃給她的醫書。
隨著書頁的翻動,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禦花園中與那女子的邂逅。
那是她第一次與同齡人如此接近,那份激動與奇妙的感覺至今仍在心頭盪漾。
她記得那女子身著的白色百褶裙是多麼的雅緻,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羨慕,她也想穿上各式各樣的裙子:銀色琦雲裙、雙碟鳳舞裙,以及其他許多美麗的裙裝。
然而,她的好意卻被誤解,甚至捱了一巴掌,臉頰至今還留有紅腫和疼痛。
幸運的是,範璃並未注意到她臉上的異樣,否則那女子可能會遭遇不測。
畢竟,在她五歲那年,一名宮女因在她的茶水中下藥而被秘密處決於紫宸宮的暗井中,據說是受二皇子薛鳴的母妃淩妃指使。
不久之後,二皇兄便突發重病,至今纏綿病榻臥床不起,太醫們束手無策。
霍旭明白,這一切都是範璃在默默保護她,她知道範璃雖然平日裡對她冷淡,但實際上是真心疼愛她,恨不得將所有的武功和醫術都傳授給她。
範璃傳授知識實在是急切,似乎總在趕時間,這讓霍旭感到了壓力。
幸運的是,她擁有一顆聰明的頭腦和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學習速度極快,這纔沒有辜負範璃多年的悉心教導。
每當夜幕低垂,萬籟俱寂,寒毒侵襲使她身軀顫抖、寒冷難耐時,霍旭心中湧起無儘的哀愁與孤獨。
她多麼渴望母後能伴她成長,給予她溫暖,傾聽她的心事。
難道母後真的離她而去了嗎?
為何母後從未出現在她的夢中,霍旭對自己的生活充滿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和樂趣何在。
太傅們教授的都是治國理政、為君之道,但她並不想成為皇帝。
身為女兒身,若要登上帝王之位,勢必要麵對後宮的紛擾和繁衍子嗣的重擔,但霍旭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隱姓埋名遊曆五國好山好水,領略各地風土人情。
宮女們常說她的父皇與母後情深似海,但她認為她的父皇並不隻鐘情於她母後一人,還寵幸著許多其他女子。
這真的是愛嗎?
如果父皇真的愛她的母後,為何在她八歲之時,都未曾與她相見一麵?
儘管生活上從未有過苛刻,學業上也得到了眾多名師的傾力教導,但霍旭的心中仍舊感到了深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