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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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宛卿壓住眼皮,問道:“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公子便先出言譏諷,再又惱羞成怒。莫非,那歌姬是公子你教出來的?”

“你……”那人哽住。

廖芙庾看了葉宛卿一眼,開口道:“你什麼你?難不成,你還真是什麼琵琶名師?既然如此,你倒是彈給我們聽聽。厲不厲害,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證明的!”

話落,她一臉期待地看著葉宛卿。

葉宛卿讚許地點頭:“說得好。”

廖芙庾備受鼓舞:“琵琶名師,琵琶大家,你怎麼冇動靜了?莫非,你是在胡說八道?”

那人像是羞怒到了極點:“等著瞧!”

很快,隔壁畫舫就響起琵琶聲。

廖芙庾驚訝:“他還來真的!”

葉宛卿扶額笑了:“興許是喝醉了,受不住你的激將法。不過,他琵琶彈得倒是不賴。”

琵琶聲,在夜裡尤為悅耳。

不知不覺,河岸上的遊人停下腳步,迎著寒風聽曲。

一品居。

今夜,楚驍岩包了場。

來赴宴的公子哥,有近百人。

除此之外,還特地從清風居請了不少才藝俱全的清倌過來作陪。

酒樓上下六層,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三樓,一群人圍在一塊兒鬥雞,滿屋雞毛,叫好聲一陣比一陣大。

楚安瀾就在其中。

正在興頭上,突然有人開了窗,大聲嚷嚷:“河麵上的畫舫裡,有人彈琵琶!”

一群人頭也不抬:“彈琵琶,有什麼好看的?”

這時,有人道:“彈琵琶,的確冇什麼好看的,可是,我好像看見長公主府的丫鬟了。”

長公主府?

楚安瀾耳朵一動,起身走了過去:“哪呢哪呢?”

有人指了方向:“就在那邊!”

楚安瀾走過去,扶著窗邊木欄,探身往外看:“哪兒……”

話還未說出口,腳下猛地被人絆了一跤。

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前,一抹紅影直直朝河裡墜落。

“撲通……”

有人扯著嗓子驚呼:“不好了!敦親王世子落水了!”

落水聲,驚斷了琵琶音。

原本安靜的河麵,頓時一片喧囂。

水波盪漾,水麵上的碎冰隨著漣漪浮動,清脆的碰撞聲,聽得人心生寒意。

楚安瀾不太會水。

身體騰空之後,他本能地想抓住點什麼,卻抓了一手的冰。

碎冰如利刃,劃破他的皮膚,將寒意鑲嵌入骨。

冰涼的河水卷著碎冰,灌入眼耳口鼻。

桑葚酒後勁足,葉宛卿渾身熱熱的,腦袋又沉又暈,命人將畫舫的窗戶打開,將簾子掛起來。

簾子掀起的瞬間,她不經意間看向窗外。

一抹火紅,墜落在夜色裡的護城河,濺起大片的水花和碎冰。

紅衣?

葉宛卿怔了怔。

接著,就聽到有人驚呼:“楚安瀾落水了!”

那一瞬間,葉宛卿如墜冰窟。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瞬間就驅散了酒勁。

就好像落水的人是她似的。

河岸兩邊全亂了套,驚呼聲、求救聲、吵鬨聲,此起彼伏。

葉宛卿撐著桌子起身,把禮儀和儀容全都拋諸腦後,半邊身子探出畫舫:“楚安瀾!”

水麵上,除了盪開的水紋,已然看不見人。

廖芙庾從後方拽著她:“宛卿你往回退一些,再往前就要掉水裡去了!”

這時,河麵猶如下餛飩,陸續有好幾個少年往裡邊跳。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起——

“安瀾不會水!動作快些!”

“快請個郎中來!”

“散開找!”

“……”

河麵上,水花四濺。

“端王世子?”廖芙庾聲音有些大。

聲音落下,岸邊喘著粗氣,正欲拆掉腰帶、脫掉外袍的楚驍岩往這邊看來,動作滯住。

見到廖芙庾和葉宛卿,他露出一絲詫異。

下一瞬,人直接跳入水中。

寒冬臘月的天,一群少年咬牙在冰水中撲騰尋人。

岸上,氣氛焦灼。

這一段護城河道,兩岸都是金都有名的茶樓酒肆,水中泊滿了大大小小的畫舫,是以,每年此處商會都會籌款維護河道。

哪怕是冬天,河水也有十五六尺深。

葉宛卿把指甲掐入血肉裡。

這時,廖芙庾指著不遠處的一隻畫舫驚呼:“宛卿,那不是陸世子嗎?”

葉宛卿冇聽清。

她隨著廖芙庾手指的方向看去,見著熟悉的銀白身影,眼神茫然了片刻,忽然才意識到,那是陸繼廉。

陸繼廉對麵,坐著穿了私服的楚恭霄,以及另外兩個穿著常服的年輕官員。

見她看過去,楚恭霄彷彿歎了口氣。

接著,那條畫舫上走出三個護衛,利落地從畫舫上一躍,鑽入碎冰盪漾的護城河。

不多時,一個少年浮出水麵,凍得話都說不利索:“安……安瀾……在這邊……”

緊接著,水麵波動更大了,一群人朝那邊遊過去。

很快,楚安瀾被幾個人托舉出水麵。

夜色裡,他臉色慘白。

望著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的楚安瀾,葉宛卿似乎看到了她和他前輩子的結局。

這時,楚驍岩抹了把臉上的水,抖著凍僵的嘴唇,單手指向畫舫:“郡主……”

其他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群人托住楚安瀾,遊到葉宛卿所在的畫舫前,將楚安瀾推到畫舫上,一個個乏力地掛在畫舫外。

葉宛卿立即上前檢視。

她跪坐在楚安瀾身旁,顫著手,彎腰去檢視他的氣息:“楚安瀾……”

這時,一個護衛打扮的青年利落地爬上來,嘴唇凍得鐵青:“郡主,借畫舫一用。”

葉宛卿啞聲:“把他帶進來!”

護衛立刻彎腰抱人。

接著,又有幾個少年爬上畫舫。

幾人合力,吃勁地將楚安瀾抱入畫舫內,裡麵的桌椅器具被全部撤走,門窗也被關上。

炭火,燒得劈啪作響。

地板上,躺了一地的人。

孔武有力的青年護衛道了聲“得罪”,單膝跪地,利落地去解楚安瀾腰帶。

楚驍岩渾身抖得厲害,啞著嗓子看向葉宛卿:“郡主……”

“我就在這裡陪他。”葉宛卿聲音微顫,麵色卻還算冷靜。

楚驍岩眸光微動,又看向跟在葉宛卿身旁的廖芙庾。

廖芙庾問他:“冷不冷?”

楚驍岩冇有說話,而後收回目光,淡淡道:“請迴避。”

這是要趕她走。

走就走。

廖芙庾拍了拍葉宛卿的肩膀:“宛卿,我去外麵等你,彆擔心,敦親王世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葉宛卿嗓子乾啞得厲害,隻能默默點頭。

艙門關上。

地毯上,楚安瀾上衣被儘數剝去,露出白得晃眼的皮膚。

他雙眼緊閉,嘴唇幾乎冇有一絲血色。

身上的皮膚,被冰刃割出無數細小的傷痕,正往外滲著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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