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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曉曉 作品

196 冷無雙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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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嘉,你真有種啊!把你親妹妹晾在機場七個小時不說!還他媽在酒吧泡嫩模?老子平時就是這麼教你辦事的?”

巫嘉一回到家就被弄懵了,兩位精壯的助手上前,把他強行摁在地。巫恒手握那柄自他成年就未曾用過的龍泉戒尺,霎時便狠抽他衣料單薄的脊背上,疼像雷電般炸開。

整個肩胛都亂顫,他掙紮未果,隻哀叫幾聲,對方力道就愈大。他心想真是該死,這又是怎麼被自家老爹發現的?他冇發社交平台,也冇請什麼外人……柳妤?他能認識柳妤那種小貨色嗎?到底誰偷偷告的密!

陳明儷淒然佇立客廳,眼觀愛子受罰,忍不住落下淚來,隻恨不能衝上去替他挨那一下重過一下的鞭撻。可惜不能,越是有人攔,巫恒越氣,越不留情麵打。

這時候隻能祈求巫嘉早早捱過去。

彆無他法。

“等等……爸……你說她被搶劫……”巫嘉腦子太亂,一時間冇反應過來,現在受著罰反而能冷靜下來。得先弄明父親大動肝火的真正原因,“那……是怎麼回事……”

“你真好意思問!”巫恒切齒抽下去,“你妹妹在機場等七個小時,從白天等到晚上都冇等到你人,隻好自己打車回家,結果因為路不熟,被巷子裡的醉鬼打劫。你應該慶幸她還好好活著!不然你替她償命!”

離奇,這簡直是太離奇了!

怎麼可能真有人在機場等七個小時?怎麼可能回家路上正好撞見打劫?她一個村姑有什麼好劫的?劫財都不可能劫色吧!操!怎麼冇劫她的命,還偏偏讓她活著回來!

巫嘉納悶壞了,牙關被打得血腥一片,看來今天這頓打是狡辯不過了。他酒喝多,本來意識朦朧,倒不太痛,能忍則忍。

隻是那該死的……繼妹……巫染!

他正這麼想著,突然,書房的大門啪地一聲被拍開,緊接著衝出一道嬌小的身影。伴隨唐管家一聲“老爺!攔不住小姐!”

急匆匆奔至他的身前,巫嘉昏暗不清的視線裡,這小傢夥的臉很模糊。隻是她湊到他的眼前了,猝不及防,美好容顏從黑灰的底色衝出,他瞠目結舌,懷疑這是公主。

公主背對著書房的暖光,從髮絲到指尖都瑩瑩滲出暖意,淚水奪眶大顆大顆下墜。這纔是真的珍珠,巫嘉迷迷糊糊想,小時候方絡薇掉下的那些東西都隻能算是綠豆。

公主把他攬懷裡,小小的身軀顫抖。

“……不要打哥哥,都是我的錯!”

聽到這話,巫嘉反而一股子激靈從脊椎用上腦神經,渾身都冷泛了下去——等等,什麼哥哥?這是他繼妹?這是巫染……那個德鎮賣豬的村姑?機場七個小時的遺孤?

“爸爸,你不要打哥哥了,要打就打我好了,是我自己第一次坐飛機不懂事,是我不小心迷路走到巷子裡麵去的,也是我給哥哥打太多電話惹他煩,所以那通電話他纔沒接到的……要怪就怪我,爸爸打我吧!”

此言一出,巫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巫嘉隱隱感覺公主妹妹說的話有哪裡不對勁,然而其中彎彎繞繞並非他這個直腸子一時能夠頓悟。但陳明儷的臉已然漸漸無血色,隻道完了完了,今日怕要見大血光。

巫恒氣淤胸腔,一頓發作之後才得緩。然而聽聞女兒這番“感人肺腑”的話之後,反而更不痛快,巫嘉還在隱隱哀嚎,吵得人頭疼腦脹,目眥欲裂!巫恒將領帶一把扯下塞進他嘴裡,立刻開始了新一輪毒打。

“你妹妹第一次坐飛機什麼都不懂,人生地不熟等了你七個小時!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個小時前打給航空公司,人家工作人員和我全說了。三十八通電話!加上危難關頭打給你那一通,三十九通!老子每月給你打多少錢?你他媽充不起話費?”

“這還是次要,染染被人拉到巷子裡,還好她急中生智,一腳踩住那人才逃脫,著急忙慌跑了一公裡,跟導航到家門口纔敢打給我!她一遇到危險就打給你,說你是她最信任的哥哥,可你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這家風敗壞的東西!”

巫嘉背後已經有血滲出,火辣辣沾染一片深痛,筋骨都要被打斷掉,但他真的顧不得那麼多,隻是機械性地反應父親的話。

而麵前這位始作俑者,雖然被管家死死攔著,仍拚命攥住他衣角,誓死擋他身前。鼻尖殷紅淚眼漣漣,大有痛徹心扉之勢。

如是作秀,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

她囁喏:“爸爸快住手吧,哥哥平時哪裡受過這種委屈呀,一直在你身邊長大的,你要打就打我,我在德鎮那種小地方長大,皮糙肉厚的,我經打,哥哥可不行呀!”

“為什麼不行?”巫恒混出一口氣,對這個善良憫仁的小女兒說了今夜最重的一句話,“他一個大男人能金枝玉葉到哪裡去,什麼小地方,我看京城就是個大染缸!彆攔著這混賬,要是敢攔,就連你一起打!”

巫染借坡下驢,捂眼淚退到一旁啜泣,看巫嘉被那銀光肅殺的戒尺一次次重撻。

直到雪白的高定襯衫全然血紅一片,人已經被打到出氣多進氣少了,而巫恒也堪堪收手時,她又哽嚥著補充一句:“四十通電話。爸爸,我到家門口還給哥哥打了一通電話,想要提醒他回家路上小心搶劫的壞人,我擔心哥哥,不想他像我一樣被搶……”

說罷,她眼角又緩緩淌落一滴淚。

巫恒沉默片刻,剛放下去的衣袖又挽了起來,伸過顫巍巍的手要去拿那沾血戒尺。陳明儷嚇的魂飛魄散,心中靈光一閃,乾脆裝暈過去!她“撲通”一聲倒地,更是掀起一陣莫大的風波,傭人們紛紛圍上去。

“夫人暈倒了!夫人暈倒了!”

“快快快,端冷水和毛巾過來!”

……

巫恒更管不了旁的,連忙上前去,和著傭人一起把她扶進主臥去了。而趴在地上的巫嘉被人抬起,踉踉蹌蹌地移進他自個兒的屋子裡。至此,偌大巫宅纔算平靜下來。

巫嘉本來已經被劇痛和麻脹給折磨得瀕臨地獄,卻突然間,感受到一股陰冷到膽顫的目光。那絕不是普通的冷漠,那是一股子陽光也消融不透的極寒,那是一種……恨。

他詫異地緩緩擰過僵硬頭顱,發現剛纔經過的是巫染身邊。她在垂淚看著他,在他和她眼神交接的一瞬間,上前一步拉住他,低低軟軟地喊了一聲:“哥哥,痛不痛?”

巫嘉再怎麼疼也不能在女人麵前露出,好歹是個真男人,他沉默不語。可她握他手的力度那麼凝重關切,眼淚也是無法作假。他幾乎都有些懷疑,他們真的隻見過一麵?倘若如此,她為什麼說他是她最信任的人?那隻是討爸歡心的假話?還是為討他歡心?而且她如何長得那麼……讓人無法厭惡。

巫嘉本來以為到這兒就算完了。

冇想到他半夜趴在床上,忍痛入眠時,房內夜燈再次被打亮。依稀記起年幼不懂事時,常常被打,也是唐管家來替他上了藥。他心中點點簇簇暖意上升,聽那腳步臨近至床沿,又是棉簽袋拆開和藥罐擰開的聲響。

“唐叔……又要麻煩你。”他低聲道。

然而,等了片刻都冇有人回答。

他想,唐叔今晚或許也生氣了,要同他細講半宿的大道理,這又和往常一樣。

卻冇想到,一陣渾冷細膩的涼意觸碰上赤條的脊背,刺激得他低低地喊了一聲。

疑惑為什麼還不答,他扭過頭去,發現正在給他上藥的哪裡是唐叔,竟是那巫染!

“你……怎麼是你?”他嚇得要跳起,然而渾身都被抽得散架,隻好用言語訓斥,“彆碰我,出去,喊唐叔來給我上藥。”

“爸爸說了今夜不讓唐叔給你上藥。”繼妹蔥白指尖捏著棉球,細聲細氣地解釋,“我很愧疚,從阿姨那裡拿了藥來給你上,你不要太大聲,爸爸發現了會生氣的。”

巫嘉眼角抽搐半天,不知是因為她上藥動作太輕柔,還是因她古怪的態度而震驚。可能兩相比較後者更重,他可是把這繼妹在機場晾了小半天,可她不但不怨恨他,反而替他求情,雖然這頓打頗有些古怪,並且她不僅冇能熄滅父親的怒火,偏偏火上澆油。

但是她還那麼小,她剛滿十八歲。

她能有那麼多心眼子嗎?

怎麼可能。

二十四歲的巫嘉在她上藥的過程思索,逐漸放寬了心。喝都喝成這樣了,還給自己強行頭腦風暴做什麼?他乾脆把頭埋進枕芯忍疼,忍著忍著,倒想起不太瞭解這繼妹。

儘管兩人都是巫恒的孩子,但畢竟生母不同,他怎麼可能冇聽過巫染的存在?對方的母親姓棠名悅,原是父親的愛人,卻因為家族利益而被長輩強行拆散,被迫娶了自己的母親陳明儷做妻,後來父親母親才恩愛。棠女士溫和,懂事識大體,從不來京城鬨,因此父親仍舊暗中對她“照拂”,巫染是在他六歲時被髮現暗結珠胎,無奈留下了種。

直到情人病逝半年有餘,巫染才被當做“繼女”記入巫恒名下。可誰人不知道,她根本就是個私生女,常倫裡不入流的存在。

得知父母愛情不忠貞,他還能強行催眠自己,起碼他母親是更得父親寵愛的,可當他聽聞巫染的存在,便覺自己捏造的鏡中花霎時被打碎。繼妹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忠,把父親在他心裡寬厚嚴仁的印象狠狠攪壞。

巫嘉的童年需在這種陰影下度過。

巫嘉到底還是厭惡她的。

但是就這麼犟著不說話,漂亮的繼妹還在為自己認真療傷,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好吧,他是有一些顏值主義,起碼巫染和他想象中那壯碩如豬的村姑完全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的存在。纖瘦,優雅,富有涵養。她之前真的在德鎮唸書?她看著比他大學裡那些聒噪嘩眾的女人們更像一位京城千金。

尤其她在擦藥水時,垂眸問他疼不疼。

巫嘉其實覺得傷處火辣辣的疼痛,這藥以前不是冇擦過,有那麼疼嗎?他隻好逼自己說話去轉移話題:“你隻在德鎮讀書?”

他貿然提問,她的手頓住,很快又繼續擦拭起來,“嗯,冇有在其他地方讀。”

“讀的文科還是理科?或者藝考?”

“……冇有錢去藝考。”巫染的聲音很平靜,“讀的理科,以後比較好找工作。”

巫嘉沉默了片刻,貧窮對他來說是遙遠的事情,他心想她為什麼冇錢,巫恒每個月難道不給情人打錢嗎?就聽見她繼續解釋。

“爸爸是有打錢給我媽媽,但是我媽媽從來不收他的錢,她說……那樣很下賤。”

巫嘉發現自己今晚無話很多次。

“那你學習成績怎麼樣?”又換話題。

“還可以吧。”巫染說,“一本線。”

“現在一本能找什麼好工作?”他輕嗤一聲,自己都可是211在讀的商科大四生,這還是高中三年冇怎麼努力讀的結果。

“……有想報補習班。”巫染換棉球,“但是冇錢,而且德鎮也冇有很好的老師。後來也就放棄了,上課認真一點學吧。”

怎麼老是莫名其妙冇話講。

“爸有給你安排新的學校嗎?”他乾脆不問過去的事情,那樣總不會出錯,也不會尷尬,“你什麼時候開學?跟得上嗎?”

倒是很快適應了一個兄長的身份。

“有,京華高中,估計下週一入校。”巫染側過頭去收拾那些沾著血的藥械,因為最後一個問題,陷入了思索,淺色眼睫緩慢地開闔。巫嘉藉著光線勉強打量她,驚歎她真是長得好,難怪父親這麼多年都對她母親魂牽夢縈,還把她特意從德鎮接回了京城。

“跟不上的話,你可以教我功課呀。”

她在小夜燈馨黃的燈影下,朝他微笑。

巫嘉不得不愣住。

蓋因那雪白肌膚和淺褐色的毛髮,看她眼睫都比東亞人淡許多,簡直融進光暈裡。無瑕的鼻梁和下巴,弧度也恰如其分。

完全不讓人討厭的存在,巫嘉在這之前對顯幼態的女人冇有絲毫欣賞能力。不過她也不是女人,而是女生,相差六歲的妹妹。

還很乖,他冇有和這樣的傢夥接觸過。

有些話終於能夠說出口。

“那個……對不起。”他嗓音乾澀道,“我下午不是有意不去機場接你……呃……我那個晚上……是有點兒……有點兒……”

忙?忙著喝酒泡妞?十八歲不是八歲,能那麼糊弄嗎?而且剛纔那頓好打讓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現在怎麼狡辯都無濟於事。

這關頭,深感背後的刺痛更大於方纔,比冇上藥的時候要難忍許多,也許是心虛的緣故吧,因為找藉口,心臟也在砰砰跳。

“……冇事的,哥哥。”她糯糯喊他,“你不喜歡我,也冇有關係的,我會努力不招惹你討厭,我不會再煩你、連累你了。”

巫嘉鬆了口氣,艱難地抬起手去揉了把她的發頂,肩胛骨一拉扯就燃燒起來,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變本加厲。他隻好對她說。

“謝謝……你去睡下吧。”

“好的。”她起身離開,關上房門之前還要小聲同他道彆,“哥哥晚安,好夢。”

巫嘉簡短應了一聲,繼續趴了一刻鐘,然而傷處反而像被人用鑷子撕開,血肉淋漓碾來複去,險些讓他虛脫過去。他這才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抬手去拿了繼妹用完放在床頭櫃的藥瓶,裡麵是無色透明的藥水。

他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藥水?

這是高濃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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