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夏傾月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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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伏冷靜後，沉默了許久。
陸九七是再也不敢找他說話了，他這腦子啊，指定有問題。可惜了，相貌堂堂一個少年，竟是個瘋子。
但此時，衍伏卻主動開口給她講了故事。
原來六七百年前，衍伏是天鑒宗的弟子。他天賦超群，不過百年結嬰，遂自立元極門。元極門陸九七冇聽過，但天鑒宗她可是知道的。
那是上古的修仙大派，如今，許多長老都化神隱世，所以門派也就後繼無人了。隻餘一些久未化神的弟子進了其他宗門當長老。
例如，術修大派紫霄宗。這個門派有一位元嬰後期的大長老，喚作：胤真道人。他呢，就是天鑒宗出來的。而且他還有個身份——蜀山掌門玄知的道侶。
衍伏說，他的元極門有個叫元赴的修士。那是門派上下天資最高的，曾是衍伏最得意的弟子。
還有一對雙生姐妹，分彆叫沈清懷和沈蘭心，她們很小就成了孤兒，加入了元極門，可以算是衍伏看著長大的。
雖是雙生姐妹，但姐姐沈清懷得天獨厚，資質高；妹妹沈蘭心，卻天賦極差，性子還冒進。
所以有次，衍伏最得意的大弟子元赴、第二看重的弟子沈清懷，還有資質差些、但衍伏也未曾虧待的沈蘭心，這三人一同進了碧幽古境，打算尋結丹的機緣。
然而，幾人出來時，元赴和沈清懷都結了丹。唯獨沈蘭心，不僅失去了雙腿，就連靈根也被古境內的妖獸毀去大半。
沈蘭心從此之後自怨自艾，在元極門後山躲著，渾渾噩噩地過了一段時日。但衍伏外出不在宗門時，這沈蘭心竟然把自己的姐姐給奪舍了，搖身一變成了沈清懷。
“那沈蘭心都殘廢成那樣了，她怎麼奪舍結丹期的沈清懷呢？”陸九七剛問出口，就想起了衍伏在大荒陣時，那借屍還魂的邪門功法。
衍伏的麵色一時難看無比。一張原本好看的臉，因為他的表情顯得古怪極了。陸九七怕他發瘋，咬她怎麼辦？連忙閉了嘴。
過了半晌，衍伏歎了口氣，神色也恢複正常，他才繼續道：“奪舍，不過是移魂術的皮毛罷了。沈蘭心也是本座看著長大的，怎麼可能不管她？若不是本座教了她移魂術，她早就自尋短見了。”
陸九七有些瑟縮，他不會真是邪修吧？但陸九七又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奪舍不是邪法嗎？那移魂術和奪舍有什麼區彆呢？”
衍伏倒頗為耐心地解釋道：“移魂術不必奪生人□□也可重生。隻需去凡界尋個有靈根的死胎，再替沈蘭心移魂，她便可重生。本座去了幾年，還未尋得合適得死嬰。便得了沈清懷傳信，隻道沈蘭心萬念俱灰一把火將自己燒死了。”
“雖覺蹊蹺，但彼時本座正值進階元嬰中期的關頭，未及多想，便閉關而去。可本座剛出關，就、就被這兩個......”他把拳頭捏的泛白，複而陰陰地笑起來，那綠眼裡的光芒閃爍不定。
陸九七嚥了口唾沫，不敢言語。
衍伏緊閉雙眼，努力許久，纔再次壓下了自己胸中的怒火，平靜道：“本座那時才確定，沈清懷是被沈蘭心奪舍了。”
陸九七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推斷冇錯。害衍伏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奪舍了姐姐的沈蘭心，現在蜀山的沈長老。另一個是衍伏的徒孫離霍——前陣子被衍伏殺了的那個隻會用金影劍的大伯。
“那你的得意大弟子元赴呢？他冇幫你嗎？”陸九七忍不住又問道，這故事嘛，聽到一知半解是最難受的。
“元赴性子沉穩，遇事顧大局，本座閉關之前便讓他代了掌門之位。”衍伏這次的情緒比起之前來，穩定了許多。
他麵色淡然，繼續道：“隻可惜元赴性子過於單純耿直，本座還未出關時，他便已被離霍那個畜生害了。”
陸九七還打算問衍伏：既然他這麼強怎麼還能被暗算的？但又想到，衍伏這個驕傲自負的性格，應該不喜歡彆人提起他吃癟的事。
而接下來，陸九七還得抱緊他的大腿保命呢！所以說，她還是彆去觸衍伏的逆鱗了。暫且壓壓自己的好奇心吧，彆再被大耗子叼走了。
寂靜的夜裡，餘下的隻有琉璃火的火光以及漫長的沉默。
衍伏的傷好多了，已經坐起身來調息打坐了。陸九七無聊，乾脆也學著他閉眼打坐。
不過，衍伏傷好的出奇的快，陸九七都懷疑自己是什麼醫術聖手了。因為天亮時，這纔不過一夜功夫，衍伏背上的傷就完全癒合了。
但陸九七對自己的三腳貓功夫還是有數的。她還想到另一種可能：她曾在典籍中看過，體修修到一定境界，就算元神被毀，骨骸也能萬年不滅。
衍伏之前骨頭架子和元神都分家了，現在傷又好得這麼快——他十有**是體修。
“前輩呀，接下來咱們去哪啊？”見衍伏起身，陸九七做出親熱的樣子，叫起前輩來。
“咱們？”衍伏的眉眼彎了起來，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你不會以為本座跟你講了個故事，就是把你當自己人了吧？”
言罷，他直接化道綠光遁形而去。
可不能讓他跑了!那可是她的保命符！
“老妖怪！”陸九七禦起劍，急急跟上，“你等等我呀！”
衍伏飛的極快，陸九七跟上竟也不算太難。自上次脫險回到蜀山後，她幾乎是冇日冇夜地專門精修了禦劍術，把蜀山藏書閣裡所有關於禦劍術的功法都學了一遍。
因為上次遇險後，她才明白：修仙嘛，到了關鍵時候，逃的快纔是最重要的。
衍伏的眼睛眯了起來，覺得這丫頭還挺有趣。區區練氣之體，居然能追上元嬰期的他？
“本座倒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
連著追了三天，陸九七累的半死，她的都覺得有些頭暈眼花了。好在還能望見十幾丈外那抹綠光。
衍伏一開始是覺得，以她這等微末修為，離了蜀山，在修仙界就如螻蟻一般，活不了多久，所以一直冇想法子除掉陸九七。
再者，衍伏也冇想過，陸九七竟還真能跟緊他。被她這麼一纏，他什麼事都做不了。
他停下道：“你彆追了行不行？”
衍伏覺得自己真是有病，不僅冇把陸九七打個半殘，讓她想跟也跟不上。還在這好聲好氣地和她打起商量了？
陸九七見他停了下來，心道：勝利終究是屬於我的。
陸九七繃直了腰桿子，理直氣壯道：“老妖怪，要不是你當初害我，我能賴上你嗎？”
陸氏保命法則第一條：抱大腿，那得堅持不懈啊！她現在知道了，衍伏其實冇那麼壞，否則，以他的修為隨隨便便都能讓她失去行動能力。
正要與衍伏再講條件，萬事閣的曉事令“啪”的一聲砸到了陸九七臉上。陸九七無語，什麼事情能讓萬事閣給她這種築基不到的修士都發了曉事令？
她把符紙從臉上扯下一瞧——“通緝令”三個大字下，掛著一男一女兩張大臉，不正是她和衍伏嗎？！
衍伏也看到了，但麵上滿滿都是不屑。陸九七又去看通緝令上的落款：蜀山。賞金：三清幻境地圖一張。
三清幻境地圖雖不是太稀罕的東西，但也算是價值不菲的寶貝了。蜀山這次這麼大手筆嗎？
“老妖怪，這下我們......”
陸九七一抬頭。誒，人呢！！？
她找了一圈，毫無衍伏的蹤影。唉，她這次真的跟丟了。
這一路上，衍伏東繞西拐的，但總體上還是朝著西南方去。陸九七冇辦法，隻好朝著西南方漫無目的地前進。
可經過一處瀑布時，陸九七隱隱地看見那水幕之中似有綠光。
她暗笑：哈！這個老妖怪，果然是跑累了。躲在這以為我就找不到麼？
瀑布裡的確實是衍伏，此刻，他覺得自己冇把陸九七打殘是個正確的決定——因為他被困住了。
保險起見，陸九七冇有直接衝上前去。而是落在泉眼附近的樹叢裡，她試探地往泉水裡擲了一記光刀。
水幕裡的綠光隱冇，她反而更確定那是衍伏了。按她的想法就是：這時候纔想起來躲，是不是太晚了些？
“老妖怪，彆躲了，看見你了。”陸九七縱身躍到泉水中的一塊山石上。
“喲，看來你也不全是廢物。你......”衍伏說到後麵，故意把聲音壓低了。
但陸九七覺得是因為隔著嘩啦啦的水簾，所以才聽不太清。
“啊？你說什麼？”她一躍就到了更靠近水簾的石頭上。
結果剛站穩，陸九七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住，直向水簾裡拉去。
糟了，她中衍伏之奸計也！
“老妖怪，你搞什麼啊！”陸九七大聲抱怨道。
此時，陸九七落湯雞似的，渾身濕透，頭髮也全部粘在身上，狼狽不堪。
“你還真是容易上鉤啊。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洞裡昏暗不明，通過那雙發光的綠眼，陸九七才能辨認出衍伏的位置。
陸九七唸了半天去水咒，也冇起效，這瀑布看來是有點古怪。陸九七隻好弄點靈石燃起了琉璃火烤乾。
洞裡也霎時亮了起來，陸九七才發現，衍伏歪歪地坐在旁邊一處較為平坦的石台上，還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你有病是不是啊？”陸九七烤著火，擰著頭髮罵道，“不是不讓我跟著你嗎，騙我進來乾什麼？就想看我出醜啊？”
衍伏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看身後。陸九七這纔回頭，仔細去瞧那垂下來的水簾。
好傢夥！這水簾上麵紫光微顯，隱隱約約閃著數道符文。陸九七粗略看了一下，這分明是個困人的法陣。
“老妖怪，你不會是自己中了陷阱，還拉上我墊背吧！”陸九七恍然大悟。憑衍伏的本事要想躲著她，又怎會輕易讓她找到蹤跡！
“嗯。這回倒是挺聰明的。”衍伏單手撐在膝蓋上，托著下巴，一臉得意地望著她，“不過本座也是看你這麼喜歡跟著我，纔給你這個機會。”
“機會你個......”陸九七胸口劇烈起伏，暗暗對自己道：忍住，不能罵人。唉，你還得繼續跟著他呢......
陸九七烤著火，時不時就悄悄地、惡狠狠地瞟衍伏一眼，以此安慰自己怒而不敢發作的心。
但衍伏隻是坐著，不在意陸九七怨毒的眼神，也一點也不著急出去。
按衍伏說的，此處乃天羅地網陣，約摸是專吸食修士壽元的邪修設下，以此釣魚的。雖不傷人，但厲害之處在於連元嬰後期的修士都能困住。
若佈陣者不來收網，這陣過幾日自然就自行解除了。
陸九七很好奇衍伏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吸引進來的，剛想問問，衍伏突然麵色一變，複又陰陰森森地笑起來。
“你又發什麼瘋啊？”陸九七無語地望著他。
“收網的馬上來了。”衍伏嘴角的笑更惡毒了，肯定已經想好怎麼對付釣魚之人了。
“那他什麼修為啊？現在怎麼辦，硬拚嗎？”陸九七還冇把身上烤乾呢！她拿神識一探，什麼也冇感覺到。
她當然感覺不到，就她如今這神識，撐死了，也就能感知點草木走獸。
“你慌什麼。一會兒他來了，你隻管做你最擅長的事。其他的交給本座便好。”衍伏托著下巴，胸有成竹道。
“我最擅長的？你說煉丹啊？”陸九七不解。
“跪、地、求、饒。”衍伏彎起了綠眼。
“......”
陸九七冇法反駁，因為他說的，嗯......倒也冇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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