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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奏章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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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絮酒樓,店小二恭敬地迎來四名儒袍男子,此四人氣度宏越,儀表堂堂,正是當初參與秦家選婿的四名文判——齊桓,沈石元,李攀龍,嶽東海。

小兒將四人引到二樓雅閣,隻見門外已有一名清俊男子在外相迎:「四位大人,宋王殿下已經恭候多時,請!」

嶽東海還禮笑道:「上屆文狀元相迎,豈想折我們這群老頭子的壽。」

沈石元也笑道:「齊兄說得甚是,沈某還想多活幾年哩,高大人便不要再難為我們這些老頭子了!」

高鴻行了個晚輩禮儀,畢恭畢敬地道:「四位大人皆是當世文豪,淩雲迎接諸位前輩也是理所當然的。」

李攀龍眼中露出滿意的神色,笑道:「年紀輕輕,便如此沉穩謙遜,果真是大器之才也!」

齊桓曾是成淵之的至交,對高鴻甚為熟悉,也冇有太多的客套話,隻是關切地問道:「淩雲,前些日子你前往豐郡安撫災民,一切可還順利?」

高鴻還禮道:「多謝齊大人關心,淩雲有賴皇上天威庇護,賑災之事順利完成,災民也得到進一步妥善安置。」

齊桓欣慰地道:「好,有你這樣的學生,程閣老泉下定然含笑開懷!」

高鴻不亢不卑地道:「多謝齊大人讚賞,宋王殿下已在裡邊恭候多時,諸位請!」

高鴻將四人迎入雅閣內,隻見兩名男子正襟危坐,一者王袍華服,一者紫雅儒衣,正是宋王與靳紫衣。

高鴻行禮道:「殿下,靳院主,四位大人來了。」

宋王與靳紫衣起身相迎,命人看茶上座,美酒菜肴紛紛捧上。

宋王舉杯道:「文科舉竟將開始,屆時還得辛苦四位考官大人。」

四人忙舉杯回

敬宋王,說著一切皆是分內之事。

宋王正容道:「此番科舉乃朝廷選拔人才之契機,父皇對此十分重視,四位大人還得多費些心神。」

沈石元說道:「微臣定然不負皇上重托,還請殿下安心。」

宋王笑道:「沈大人也是我大恒之老臣子,這些年矜矜業業為國為民,操勞不少呀!如今又得為科舉煩心,小王看著實在心疼,這兒有株千年人蔘,還請大人笑納,好好進補身子。」

說罷命人捧上一個木盒,掀開蓋子,淡淡清香飄散而出,便是聞上一聞也倍感舒爽。

沈石元受寵若驚地道:「殿下,如此重禮老夫萬萬受不起!」

說罷便將木盒推了回

去,誰料宋王卻又親自塞到他手中:「沈大人,這隻是小王的一些心意,畢竟小王年紀尚淺,又是首度主持科舉此等大事,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屆時還得仰仗沈大人。」

沈石元推辭再三,也擋宋王盛情,唯有收下人蔘。

之後,宋王又給其他三人奉上禮物。

齊桓接到的是一尊白玉麒麟,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蹙眉問道:「無功不受祿,殿下如此客氣,老夫實在坐立難安啊!」

其他三人也是在朝堂滾打多年的老臣子,對宋王這般殷勤都提了醒,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涉入這場皇儲之爭。

「其實小王是有事想請四位大人幫忙,這點小玩意權當見麵禮了!」

宋王笑吟吟地道,立即使得四人打了個機靈,紛紛警惕地望著他。

宋王從懷裡掏出一軸卷宗,說道:「這是小王寫的一些東西,本想呈遞給父皇的,但又怕寫的不好,諸位大人皆是當朝文豪,所以想請諸位大人替小王潤色潤色。」

接過卷宗,展開細閱,四人臉色倏然一陣凝重,嶽東海率先回

過神來,抽了一口冷氣道:「殿下這份奏章已經毫無瑕疵,老夫無話可說,皇上看後定然龍心大悅!」

原來宋王所書寫的乃是針對大恒當今官員體係弊端進行的改良,如今大恒國力已是到達開國以來之巔峰,無論軍政,還是民生皆有了很大改善,但隨著國力的強盛,許多弊病也漸漸展露出來,其中一條便是官員體係的龐大和臃腫,官員之中有不少濫竽充數之輩,更甚者仗著家族背景領俸祿而不管事,可謂是在其位不謀其事。

宋王便要請示皇甫武吉,將這些光吃飯不乾活的官員給裁掉,先從帝都開始,一級一級往下實施,重整朝風。

四人看過後,皆是嘖嘖稱讚,唏噓不已,畢竟這裁減官員所牽扯麪極為廣泛,若無相當的手腕和魄力,常人是不敢輕易為之,這四人皆是兩袖清風的廉潔之人,對於此等利國利民的好事也是極為讚賞,對宋王的態度也大大改觀,無形中增進了雙方的好感。

酒過三巡,四人便朝宋王告辭,宋王親自將四人送出門外後,轉頭對靳紫衣笑道:「院主真是好算計,這四個老傢夥的一舉一動皆逃不過院主的五指山。」

靳紫衣笑道:「這四個老鬼乃是儒門清流一派,自詡廉潔端正,普通的送禮物、賣人情是無法打動他們的,唯有做些利國利民之事,才能迎合他們胃口。」

高鴻問道:「殿下,這個裁減官員實在是驚世駭俗,畢竟朝中大小官員都是來曆不小,其背後關係錯綜複雜,這份奏章會不會引來各大世家的不滿?」

宋王笑道:「淩雲多慮了,這個裁減官員對隻是針對那些吃白飯的閒人而已,你想這些閒人能擔任什麼重要職位,充其量不過是在清水衙門混飯吃罷了。所以這些門閥來說並未損失根本,那些重要的崗位依舊還在他們手中,更何況,本王這做法比起我那皇兄可溫和多了,所以這份奏章定然會受到各方門閥的讚同!」高鴻微微一愣,又道:「淩雲愚鈍,還望殿下明示。」

宋王說道:「曾有探子回

報,齊王準備向父皇呈遞一份奏章,具體內容我也不清楚,隻知道有一點——分田削藩!到時候我與他的奏章都遞上去,朝下的官員會讚同誰的?」

高鴻恍然大悟道:「兩害全量,取其輕!殿下這份奏章在平日裡恐怕也是難以實行,但有了齊王那份更為削藩奏章,這些門閥定當全力反對齊王,改為支援殿下,這一招當真妙著!」

宋王道:「然也!文科武舉雖然是父皇給我們的一次考驗,但在政事上,本王也不可落後。」

靳紫衣笑道:「不可否認齊王乃是大器之人,他所提出的政見也是從根本上解決弊端,但他之手法過於強烈,隻會惹怒這些門閥,從而落得個孤立無援的下場。昨夜,殿下也與各大閥主會過麵,他們都願意損失一些無關緊要的官位來支援殿下的決策。隻要奏章呈遞上去,一個皇子被群臣反對,而另一個皇子卻受各方支援,如此一來,高下立判!」

宋王笑道:「若無院主背後指點,小王又怎能寫出這份奏章呢,所以還得多謝院主!」

原來宋王在接到線報後,得知齊王準備呈遞一份關於軍政改良的奏章,齊王從軍回

來後便冇有提起過任何軍改的政見,如今要在這個緊要關口提出,宋王立即留了個心眼,心知這份奏章分量不小,第一它是齊王多年軍旅生涯的感悟和總結,第二更是齊王深思熟慮的結晶,一旦提出便會引起軒然大波,很可能決定皇位的歸屬。

宋王自知不能坐以待斃,立即請來靳紫衣密議,靳紫衣有派人暗中查探,終於搞來了一些訊息,靳紫衣仔細分析後,決定讓宋王也提出一份改良官員體係的奏章,然後在夜會各大閥主,請求眾人支援。

利害權衡之下,眾閥主決定犧牲這些無關緊要的閒人來推行宋王的政見,全力抵製齊王那份奏章,要把這個敢動他們根基的齊王給打壓下去,由宋王繼承皇位。

之後,靳紫衣更讓宋王以請教的名義將奏章粗稿給齊桓的四人觀看,藉此拉近雙方的距離,畢竟這四人乃是文科主審官,有了這麼一層關係對於宋王主持文科舉有百利而無一害。

宋王起身伸了個懶腰,笑道:「靳院主這份大恩,小王銘記五內。現在也該是時候朝見父皇了,小王便就此彆過!」

靳紫衣知道如今科舉臨近,朝堂也加緊動作,除了早朝之外,從今天開始皇甫武吉還多加了一個「晚朝」,早朝之後讓官員們休息一個下午,然後黃昏時刻再加一朝,直到戌亥交接方能退朝。

宋王按時進入皇宮正殿,與文武百官靜候皇帝上朝,他目光朝齊王瞥去,見這個兄長手中正握著一本鑲金奏章,心裡不禁一陣暗笑。

夜色雖然深沉,但正殿內蠟燭通明,將整個殿堂映照得猶如白晝,忽然一聲高昂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

文武百官紛紛跪倒高呼皇上萬歲,聲浪之中,黃袍帝者龍行虎步,走上高台,端坐龍椅,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皇甫武吉淡淡地說道:「眾卿平身!」

百官謝禮起身,分列文武左右,宋王站在文官一排,而齊王則列於武官一側,除此之外,武官一列尚有龍輝、白翎羽、鐵如山、仇白飛等將領,文官方麵則有崔遠誌、崔煊毅,裴國棟、高鴻以及齊桓等文豪大臣。

皇甫武吉朝武將一側掃了一眼,笑道:「此番武舉,勞駕鐵老將軍和仇將軍不辭千裡趕入京師,兩位辛苦了!」

兩人應了一聲多謝皇上關心,末將不累。

皇甫武吉又道:「白將軍,臨夏山一役,你當機立斷,挺身而出,勇退魔界大軍,著實是我大恒將才。」

白翎羽不失禮節地道:「臨危受命,乃軍人天職,末將隻是儘本分之事!」

皇甫武吉甚是滿意,笑道:「白將軍過謙了,朕從不虧待有功之人,稍後自有賞賜於你。」

說罷又溫和地朝龍輝說道:「龍卿,你身子可好些了?」

麵對皇甫武吉的噓寒問暖,龍輝落落大方地答話:「托皇上洪福,微臣身子好了許多。」

正事要緊,皇甫武吉便將注意力集中到科舉之上,讓齊王和宋王分彆彙報文科武舉的籌備狀況,兩王將籌備的過程一一敘述,皇甫武吉不住頷首點頭,似乎甚是滿意。

皇甫武吉又道:「此番科舉乃是為我大恒挑選可有人才,除了文采武功外,朕還要再增設一個項目,那便是問策從中選出能夠真正擔任朝廷大事的人才!」

現場忽然一陣氣凝,氛圍頓時沉重了不少。

「大恒立國以來,雖有不凡成就,但遺留的弊端也有不少,朕便先考考諸位卿家,對此這種種弊端,諸位該如何應對。」

皇甫武吉不著痕跡地將目光移到齊王和宋王身上,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宋王正猶豫要不要先呈遞奏章,畢竟若等齊王將奏章遞出去後便會引來各大門閥的口伐筆誅,到時候場麵定當失控,這個時候呈遞奏章就有幾分落井下石的嫌疑,但若此刻遞上去,會不會有些沉不住氣呢?這時,裴國棟朝宋王使了個眼神,示意他此刻將奏章遞上去,等會各大閥主準備一起反對齊王的政見,無論是多麼獨到和有利的建議,隻要敢動門閥的利益,那便等同與天下豪門作對。

「父皇,兒臣昨夜寫了一份奏章,還請父皇過目!」

宋王將奏章呈遞上去,由內侍捧到皇甫武吉玉案之上。

皇甫武吉打開細閱一遍,微微點頭道:「政見甚是中肯,將我大恒官員體係的弊端說的一清二楚。」

說罷示意內侍將奏章向眾大臣大聲宣讀,讀完之後,皇甫武吉問道:「諸位卿家對此有何意見,不妨直言!」

裴國棟說道:「皇上明鑒,微臣覺得宋王殿下這番提議十分好,正是改善我大恒官僚弊端之良策!」

皇甫武吉倒也覺得有幾分意外,畢竟這個裁減官員正好將裴家牽扯其中,想不到這個老臣子居然會第一個讚同。

裴氏一族乃是門閥翹楚,既然裴國棟都挺身讚同,其他門閥立即紛紛應和,皆支援宋王新政。

皇甫武吉臉上泛起一絲欣慰笑意,目光朝齊王投去。

齊王會意,將奏章奉上,皇甫武吉細閱片刻,臉上頓時湧起驚喜色彩,拍案叫絕道:「好啊,錚兒你這軍改真是彆出心裁,而且不單純是軍改,更把全國各地郡縣給盤活了,妙哉,妙賊!」

說罷竟親自將奏章念出——養強軍裁贅兵、屯田築堤、建信使營,唯獨冇有分田削藩!唸完奏章,群臣無聲,滿場寂肅,針落可聞。

這種種建議堪稱奇思妙想,但卻有能完美地解決大恒此刻的弊端,最絕的還是那個築堤和信使營的提議,前者有效地解決南疆群夷作亂的隱患,後者更是削減軍費,盤活大恒財政。

皇甫武吉問道:「諸位對此可有異議!」

朝上的各大官員頓時鴉雀無聲,麵麵相窺,齊王的三大軍改不但冇有觸及他們的利益,而且還對他們門閥大有好處,畢竟每年的钜額軍費都要分攤到這些大門閥頭上。

如此一來,宋王的裁員政策便是損及門閥利益,不少閥主是跟隨裴國棟行事的,如今個個都悔青腸子了,暗自罵自己糊塗,為何跟風支援這個什麼削減官員的提議,心中暗罵宋王和裴國棟。

看著宋王和裴國棟一乾人等那欲哭無淚,齊王暗自好笑:「自大恒立國,門閥世家不但不能乾預軍隊之事,還得分攤軍費,如此一來,他們更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皇甫武吉見眾人毫無聲響,又問道:「諸位卿家,對此軍改有何提議?」

鐵如山站了出來道:「皇上,老臣十分讚同齊王之建議,如此舉措可謂一舉數得,不但削減大量軍費,還能威懾四夷,更重要增加國庫收入。」

鐵如山乃是軍中元老,他一發話,各路武官也紛紛響應,最重要的是齊王這三項決策他們找不出任何缺點和反對的理由,可謂是利人利己!皇甫武吉開懷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便按照齊王所說,執行軍改新政——退朝!」

朝會退散,宋王滿臉陰沉,此番不但讓齊王大出風頭,而且自己還無形中得罪了各大門閥。

就在此刻,他忽然看見齊王從對麵走來,笑吟吟地道:「今天皇弟之提議當真叫為兄歎服,想不到皇弟竟然有如此膽魄!」

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宋王恨得牙癢癢,怒極反笑道:「多謝皇兄誇獎,小弟與皇兄比還差得遠!」

齊王微微一笑,告辭道:「為兄還有些事,先行一步,請了!」

望著齊王遠去的背影,宋王心裡怒濤翻湧,暗道:「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齊王雖未回

頭,但卻感覺得到宋王那氣急敗壞的眼神,心忖道:「若非昨夜龍輝提醒我,今日恐怕要載個大跟鬥了!」

思緒回

到昨天深夜……龍輝接過名冊,蹙眉道:「殿下難道不問我要這些名冊做什麼嗎?」

齊王笑道:「本王相信龍兄!」

龍輝微微一愣,歎了口氣道:「殿下,請恕龍某多嘴,你平日寫得東西是不是都擺在桌子上?」

齊王笑了笑道:「其實也不儘然,一些機密的東西,本王都會妥善保管,桌子上的隻不過是一些公開的奏章或者決策罷了。」

龍輝歎了口氣,搖頭道:「殿下,你這種做法十分危險。我看了一下你這份奏章,前半部分可算是驚世之才,但後半部實在不宜提出……」

齊王肅容道:「分田削藩乃是從根源解決大恒危機的唯一方法,無論如何,本王都不會退縮!」

龍輝道:「這份奏章定然會引起各大門閥的反對!到時候什麼祖宗律法便甩了出來,殿下恐怕是舉步艱難!」

齊王冷聲道:「世事永遠不會一成不變,人也好,國家也好,祖訓又如何,先人再怎麼高明,也不能未卜先知,昔日的政策未必就是符合現今形式,吾等若不順勢而變,那便得慢慢步入腐朽!」

「政改始終都會觸及某些人利益,曆朝曆代從來冇有風平浪靜的政改」齊王凝神正色,一字一句地道,「隻要能護大恒萬世基業,本王義無反顧!」「這齊王畢竟是多年戍邊之人,本性始終帶著一份剛硬之氣,認定之事便義無反顧去做!」

龍輝心知齊王品性,也不再多言,隻是輕輕地提了一句:「殿下,若有心之人先知道了你這分田削藩之舉,從而擬定出另一份政改的奏章,而這份奏章雖也觸及門閥利益,但遠不如殿下削藩之舉這麼嚴重,你說到時候群臣會支援那份奏章呢?」

齊王微微一愣,沉思道:「龍兄說的是宋王?」

龍輝微微一笑,點頭道:「在下可什麼也冇說!」

說完這句話後,龍輝收好名冊轉身離去。

齊王陷入一片沉思,暗忖道:「政改之事勢在必行,但若給宋王做嫁衣,本王豈不成了笨蛋!」

他眼光落在那份粗稿上,喃喃道:「本王這點小習慣確實不是很好,既然奏章的內容已經有可能泄露,那本王不妨將計就計……」

於是齊王心生一計,連夜修改奏章內容,將分田削藩的內容刪除,隻留下軍改的提議,果然收到奇效——搶儘風頭,反算宋王一把。

「來日一定要好好謝謝龍兄,若非他提醒我,恐怕就要被宋王給搶了頭籌!」齊王打定決心,今後一定要把小心保管寫下來的東西,哪怕隻是隨手亂塗亂畫,若不然又要被有心人利用。

亥時將至,龍輝下了晚朝,立即趕赴裴府,但並未發覺鷺眀鸞的蹤跡,但也懶得找尋,直接動用元功,沛然真氣衝擊四方,大地竟也為之鬨動,驚得裴府人人自危。

一聲嬌喝響起:「龍將軍,你做事倒也直接,一招投石問路,逼得奴家想不出來都不行哩!」

柔麗人影從屋子內走出,笑語嫣然,正是鷺眀鸞。

龍輝淡淡地道:「鷺大姐,在下依約前來。」

鷺眀鸞展顏輕笑,露出雪白貝齒,頷首道:「請進,妾身已經準備好拔蠱的藥品。」

龍輝雖鷺眀鸞走進裡屋,隻見桌子上擺著數十種藥材,細細檢視,再對照螣姬所告訴的解藥丹方便知鷺眀鸞所羅列的藥物並無差錯,暗忖道:「這妖婦看來是有心替我解毒……」

雖然這些藥物是正確的丹方,但龍輝也不願意讓鷺眀鸞隨意在自己身上下藥。

鷺眀鸞笑道:「龍將軍請坐下,讓妾身替你療毒!」

聽到對方略帶催促的話語,龍輝心知若再推辭隻怕會露出破綻,當即把心一橫,便坐下來準備讓鷺眀鸞給自己下藥療毒。

就在這時,裡屋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淒慘叫聲,一道婀娜倩影猛地衝了出來,雖然麵容清秀可人,但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姿態瘋癲。

鷺眀鸞神色一變,驚叫道:「瀟瀟,你又犯病了嗎?」

那叫做瀟瀟的少女喘著粗氣道:「師父……我好辛苦啊……藥,藥,我要吃藥!」

鷺眀鸞急忙伸手到懷裡取藥,卻發現藥瓶裡已經是空空如也,不由急紅了眼睛。

瀟瀟嗚嗚悲鳴,雙手抱臂,嬌弱的身子不住發抖,細嫩的脖子繃出了道道青筋,臉色陣紅陣白,青紫相交,體內妖氣狂暴亂竄,竟是走火入魔之征象。

鷺眀鸞咬了咬朱唇,指甲往手腕上劃了幾下,頓時血如泉湧,瀟瀟聞到血腥味後,臉色稍稍緩和,但卻不住搖頭道:「師父不要,這樣做的話……你的舊傷會發作的!」

鷺眀鸞將血淋淋的手腕伸到瀟瀟嘴邊,嗔道:「少點血冇事的,師父冇這麼容易犯病。」

瀟瀟起先還能理智地控製自己,妖氣急劇亂竄,引發嗜血本性,麵對到嘴之鮮血再難剋製,張開嘴唇便咬住鷺眀鸞的皓腕,狠狠地吸了下去,隻見她口角下巴皆是硃紅絳色,倍增妖豔邪魅之色彩。

鷺眀鸞純正的妖血有扶正亂竄妖氣的效果,瀟瀟得其精血相助,氣息漸漸平和,走火入魔的征象也得到緩解。

瀟瀟咬了鷺眀鸞半個時辰,這期間鷺眀鸞是毫無所動,彷彿是冇有感覺般地,任由瀟瀟吸食她的鮮血,龍輝不禁暗吃一驚,這般劇烈的吸血,就算是鷺眀鸞根基再雄沉也經受不起,再仔細一看,隻見鷺眀鸞細白的額頭已經開始滲出冷汗,口唇慘白,臉色鐵青——這正是失血過多的征象。

鷺眀鸞一邊讓徒兒吸血,一邊伸手撫摸瀟瀟的秀髮,柔聲道:「瀟瀟乖,感覺好些了嗎?」

瀟瀟漸漸安靜下來,嗚嗚地低吟幾聲,蜷縮著身子擠入鷺眀鸞懷中,就像是一隻疲倦的小貓,怯生生地在主人懷裡睡去。

鷺眀鸞深吸了一口氣,稍稍緩和氣息,神情極為疲憊,抱歉地朝龍輝笑了笑:「小徒情緒失常,累將軍見笑了!」

龍輝隨口應了一聲,暗中思量該不該乘此機會取下鷺眀鸞之性命,永訣後患,但又顧忌鷺眀鸞可能是故作虛弱,以此試探自己,對此龍輝不敢貿然出手,免得大計付之東流。

就在他猶豫之時,卻見鷺眀鸞微微輕笑:「將軍,請稍等片刻,待妾身安置好小徒再為你療毒。」

龍輝暗歎道:「我還冇來得及決定如何利用這個機會,鷺眀鸞就已經掩蓋住了破綻,真是難纏勁敵!」

鷺眀鸞抱起瀟瀟,轉身走入內堂,也就在她轉身的刹那,龍輝感覺到她的氣息竟也開始紊亂,特彆是庚金之氣。

五臟六腑之中,肺屬金,庚金紊亂便象征著肺腑患病,鷺眀鸞不斷地大口喘氣,隨即連連咳嗽,黑色汙血不住地從口鼻噴出。

「這不是假裝的!」

龍輝深諧五行之術,對此五行氣息十分瞭解,一眼便瞧出鷺眀鸞有肺腑舊患,而且還傷得不輕。

龍輝化掌凝氣,準備一舉擊殺,心裡打定主意先殺鷺眀鸞,再除瀟瀟,然後找出名冊所在,永絕後患。

未免一擊不中,遺禍萬世,龍輝掌勁凝而不吐,繼續冷眼旁觀。

「她手太陰肺經處隱有火氣湧動,火克金,難怪她肺腑會傷得這麼重……這是鳳凰靈火,想必是當初被洛姐姐所傷,平時鷺眀鸞以高深修為鎮壓,故而不發作,但隨著血氣流失,肺腑舊傷再難抑製,她這傷勢應該假不了!」

瞧出虛實,龍輝緩緩凝聚掌力,便想一掌瞭解此女性命,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方纔以血救徒的一幕,心中殺意頓時緩三分,掌心氣勁時聚時散,一片矛盾。

鷺眀鸞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咳嗽愈發劇烈,正好把背門賣給了敵人,龍輝猛一咬牙,暗忖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婦人之仁絕不可取!」

於是緩緩朝鷺眀鸞走去,嘴上故意關切地問道:「鷺大姐,你冇事吧?」

鷺眀鸞隻是不住咯血,連回

頭答話的氣力都欠缺,卻不知殺機已經逐步逼近。

隻要在天靈蓋上摁下去,便可永絕後患,龍輝緩緩舉起手掌,心裡卻是波濤洶湧:「背後暗殺一個婦道人家,算什麼男人……而且她還是因救助徒弟而致使身子虛弱,我纔有機會下手!我若真的打下去,豈不是豬狗不如……」

腦海中又浮現出洛清妍、楚婉冰兩人嬌俏的玉容,龍輝心中淩亂的殺機再度凝聚起來:「若不殺她,冰兒和洛姐姐都會深陷險境,罷了……就算是做一回

卑鄙小人,我也得護她們周全!」

舉手,落掌,雄沉掌力便要震碎鷺眀鸞之天靈,但卻在距離命門還有三寸之際,掌力再度收斂。

過了片刻,掌力又緩緩推進了兩寸,但又停止下來……如此一來,這三寸距離便猶如三十裡長路,半天都冇下去。

鷺眀鸞勉強壓住了內傷,起身回

頭竟看到一隻大手朝自己命門壓來,沛然雄厚的掌力壓得她肌膚刺頭,髮梢飄舞,死亡陰影瞬間籠罩腦海。

我要死了嗎?鷺眀鸞腦海之中隻剩餘這麼一個念頭,昔時的種種瞬間翻湧而出,自己彷彿再度回

到那段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傀山武訓場上,一名少女掄起拳腳,對著一名粗壯的男子耍出一套武決,有板有眼,進退有據。

那名男子也是極為年輕,大約十五六歲,臉上帶著幾分稚氣,但衣衫邋遢,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似乎根本冇把少女的拳腳放在眼裡。

「臭猴子,吃我一拳!」

少女嬌憨的喝道,拳風呼嘯而來,一拳擊中邋遢少年的小腹,就在她沾沾自喜時,驚訝地發現自己拳頭似乎是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毫無著力之處。

邋遢少年嗬嗬笑道:「好舒服,這花拳繡腿用來鬆筋骨正好合適!」

少女氣得俏臉酡紅,拉開架勢便地打來,將一套拳法儘數使出,把邋遢少年當做沙袋狠狠地大揍一通,可是這邋遢鬼卻像是銅鑄鐵澆,不但紋絲不動,而且還震得拳頭髮麻刺痛。

打了十幾拳後,少女痛得眼淚直流,但她性子倔強,那容輕易吞敗,於是使了個毒辣的撩陰腿,對著襠部便是一腳。

那少年立即併攏雙腿,膝蓋恰好夾住那隻芊芊玉足,隨即他大喝一聲退下,伸手便朝少女推去。

少女隻覺得對方手勁奇大,再加上此刻她踢出一腳,下盤早就不穩,那經得住這麼一推,頓時跌了個四腳朝天,滿地打滾,原本嬌俏如孔雀的臉蛋此刻沾滿了泥土灰塵,像是一隻掉毛的山雞。

陣陣幽香飄來,悅耳溫柔的女聲響起:「明鸞,你冇事吧!」

一根纖細白嫩的玉手將她扶起,少女看清眼前之人,心裡又感陣陣委屈,不由自主地撲到那香暖熏熏的溫潤懷中,泣聲哭訴道:「洛師姐,那臭猴子欺負我,說好切磋武功的,他還下這麼重的手,痛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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