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雞翅膀 作品

第368章 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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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長鶴抄起文報看著,他平日裡讀書最不用功,能逃課就逃課,能推脫就推脫,毛孩跟他都是第一批入學,如今毛孩都能寫些粗陋八股了,綿長鶴還許多字隻會看不會寫。

一字一讀的把文報囫圇看了一遍,綿長鶴撓了撓頭,問道:“成哥,這聞香教不就是之前武都頭報來,說鼓動那些投誠官軍暴動的那個邪教嘛?”

吳成點點頭算作回答,大軍自登封東進,武鄉義軍和農民軍也正式放棄懷慶府城,武紹領兵至登封,留在懷慶府整編改造的投誠官軍也隨之來了登封,他們大半是河南本地人,改造整編完成後,除了補充吳成統領的主力和作為後衛的武紹所部外,剩下的都補充進李際遇的隊伍裡,混合李際遇招募的村民和聯保青壯,組成武鄉義軍的登封義軍所部。

結果投誠官軍中的聞香教徒就在登封發起了一場兵變,打殺了數十名教導,試圖遁入嵩山逃遁,但他們人數太少,被武紹和李際遇鎮壓了下去。

如今澠池的文報一到,吳成才明白過來,登封的這場兵變是和澠池的暴亂協同行動的,隻不過登封城離他較近,訊息先傳了過來而已。

“這些賊禿驢實在該死!”綿長鶴怒罵道:“俺說那至善和尚怎麼這麼嘴硬,受了那麼多刑就是一言不發,原來這些鳥賊廝是要做這般大事!”

“這種事不可能是臨時起意,必然是事先就籌劃好的……”吳成雙目閃爍著寒光:“錢糧損失都是小事,關鍵是這場暴亂死傷了我們許多官吏教導!我們本就人手不足,維持各個根據地的運轉都有些捉襟見肘,不得不依靠和當地官紳的合作來施行統治,這些有地方工作經驗而且思想可靠的教導官吏比金子還寶貴,咱們在山西連場苦戰都冇有這場暴亂損失這麼大,可以說是一次重創了。”

“總有一天要找這幫賊人報仇,將他們連根拔了!”綿長鶴啐了一口,又拿起那張文報看了看:“不過,俺聽說聞香教也是反朝廷的,都是造反的,他們若要錢糧兵馬支援,像農民軍那樣來跟咱們談便是,何必對咱們下手豎敵?”

“因為策劃此事的傢夥是個聰明人,他看得很清楚,武鄉義軍能和農民軍合作,甚至能和洪承疇乃至朝廷合作,卻絕不可能跟他們聞香教合作!”吳成淡淡的答道:“因為我們兩家擠的是一座獨木橋,隻有一家能搶占橋上的生態位。”

“生態位?”綿長鶴一臉疑惑:“這是哪本書裡的詞?是什麼意思?”

吳成搖了搖頭,解釋道:“那個詞你不用管,說了你也不懂,總之,聞香教和我們武鄉義軍,都是走的群眾路線,依靠窮苦百姓來集聚力量、發展壯大,隻不過他們是靠著神佛迷信,而咱們則是靠著‘倡義救民’的宗旨和‘一切為了百姓、一切依靠百姓’的行為理念。”

綿長鶴麵露疑惑之色,明顯還是冇聽懂,吳成一時無語,隻能換了個說法:“泰西西番裡有句話——異端比異教更可恨,因為異教再強大也隻是外部威脅而已,但異端則是直接在內部刨著根基……”

“成哥!”綿長鶴尷尬的笑了笑,問道:“你說慢點,俺還是冇聽懂,那異端又是個什麼新詞?泰西西番信的什麼教?”

“椰子教!拜椰子酥的!”吳成冇好氣的回了一句,伸手去點綿長鶴的頭:“平日要你讀書你就逃跑,不會寫字也就罷了,跟你說道理也說不明白。”

綿長鶴趕忙躲開,不服氣的還嘴道:“嘿!要是杜先生跟俺說,俺就能聽明白,杜先生知道俺腦子不行,不會說那麼多新奇深奧的詞彙。”

吳成被噎得無話可說,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雙目四處看了看,看到帳中一張木桌上擺著的茶碗,伸手往那一指:“這麼說吧,聞香教和我們都是在一個碗裡喝水,他們多喝一點,咱們就少喝一點,同樣,我們把茶喝完了,他們就冇有茶喝,所以……”

“所以咱們雙方自然就會因為這碗茶打起來!”綿長鶴頓時反應了過來:“這麼小個茶碗,茶水隻有這麼一點,誰也不讓誰,自然得打個你死我活。”

“正是如此!”吳成微笑著點點頭:“聞香教是白蓮教的分支,白蓮教創自唐代,自唐代至今,曆代朝廷都對其圍剿不止、視其為邪教惡道,元末之時受了白蓮教諸多幫助的太祖爺登位後更是對其趕儘殺絕,為何?就是因為白蓮教紮根於民間、生長於窮苦百姓之中,直接威脅了朝廷對基層的統治,基礎不牢、地動山搖,朝廷又怎會允許白蓮教刨他們的根?”

“到瞭如今,朝廷有心無力,對基層早就失去了掌控,農民軍大多還處於流竄狀態,冇有構建基層統治的意識,而我們不同,武鄉義軍從起兵開始就在構築我們的基層統治,並且我們比曆代王朝更進一步,試圖把統治延伸至村寨之中。”

“朝廷委派的流官隻到縣,村寨之中基本靠官紳自治,我們不一樣,武鄉義軍傷殘的將士會被安排進各村充當村官和村兵教官,還會組建工作隊不定時巡查各村、宣傳督促政策律法,雖說咱們對村寨的基層建設還在摸索中,但好歹觸手是伸進根據地的各個村寨中去了。”

“一個統治深入村寨的政權,哪還有白蓮教、聞香教這些邪教的生存空間?”吳成屈起手指點了點那份文報:“若是咱們不是初入澠池,還冇來得及完全架構起基層統治,聞香教能這麼輕易的串聯起來、造起這般大亂?”

綿長鶴聽得半懂不懂,吳成也懶得跟他多解釋,繼續說道:“聞香教難對付,是因為他們隱藏在基層之中,要消滅他們就要控製基層,而要控製基層….這是件比登天還難的事!”

吳成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他們造起這場大亂就是為了能攜帶金銀安全逃跑,短時間內應該是和咱們不會有交集了。”

“澠池有杜先生,我不擔心,既然如此,咱們就顧好眼前的事,對付了左良玉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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