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雞翅膀 作品

第387章 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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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奴撇了撇嘴,從行李裡摸出一麵小旗子,往官道一旁的山林裡尋了一根樹枝,將旗子掛上,舉著旗子跑了回來,埋怨道:“東家,你看彆人,做這行當的誰不弄個道袍、拿竹竿挑著長旗、裝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您不肯扮瞎子也就罷了,連個長旗都不準備,誰肯信你?”

“信我者,有緣之人,可窺天機,不信我者,無緣無份,禍福自有定數!”文士嗬嗬一笑,揮了揮手:“走吧,開封富庶,兩三千人的大莊子,總能討到一口飯吃。”

“還說不是討飯.....”那家奴嘟噥了一句,背起行李包裹跟在文士身後,兩人又走了一兩裡路,遠遠瞧見一座牌坊立在路旁,牌坊後一段距離,便是房屋層疊、阡陌縱橫的一座村莊。

“進士牌坊,我看看.....萬曆元年三甲一百一十七名,嘖,也不怎麼樣嘛,這也值得立個牌坊?”文士在牌坊下打量了一陣,邁腿向村口走去:“難怪有這麼大一座村子,原來村裡出過一個進士老爺。”

“東家,當年老爺說要您考學,您就是不肯,四書五經不讀,專讀那些雜書亂文、奇門遁甲什麼的,氣得老爺天天拿藤條打你屁股!”那家奴忍不住吐槽道:“牛舉人都說過,您比他會讀書,若是用心鑽研經文,冇準老家也給您豎了個進士牌坊,用不著羨慕彆人的。”

“你懂什麼?小小的進士牌坊,爺看不上!”文士有些惱羞成怒,斥了幾聲:“嘴裡冇個好言語,若不是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早把你賣了換錢!”

“賣便賣了,賣給彆家,好歹不會饑一頓飽一頓!”那家奴也不示弱,還了幾句嘴,眯眼往村莊裡瞧去:“咦,怎麼這村子裡都看不到人?”

“尋一尋便知道!”文士不再理會他,入了村便敲起了門,連著敲了幾家,纔有一家開了門,出來一個抱著嬰兒的婦女。

那婦女一邊哄著嬰兒安睡,一邊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他們幾眼,見他們一個乾瘦個矮,一個麵貌老實,不像壞人,這才說道:“遊方的術士?你們倒是來得巧,義軍菩薩在西邊開台唱戲,還發吃食,附近村裡的村民大多都跑去聽戲去了,俺家裡有三四個吃奶的娃,實在是走不開,隻能讓家裡男人帶著大姐兒去看戲領吃的了。”

“有免費的吃食發?那咱們必須得去看看了!”文士和家奴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在放光,文士趕忙問清位置,和家奴一起往那“戲場”走去。

那家奴一邊氣喘籲籲的跟著文士,一邊好奇的說道:“也是稀奇,跟著東家遊曆了這麼多地方,從來隻聽說當兵的搶百姓的糧食金銀,哪聽過給百姓發吃食的?也不知哪來那麼多糧食能白髮給百姓。”

“王莊皇莊,還有地主官紳莊子裡藏著的糧食唄,如今白髮一點糧,日後百姓會拿命幫他們!”文士嗬嗬一笑:“不過這武鄉義軍確實稀奇,聽說還幫百姓修房子、挑水種田,如此善待百姓,怕是連當年的戚家軍都比不上吧?”

兩人說話間,來到一個曠野之中,隻見得野地裡坐滿了人,圍著一座土堆起來的戲台,戲台上幾個人正咿咿呀呀的唱著戲,台下的“觀眾”們不時喝兩句彩,附近來了不少貨郎,向看戲的村民們兜售著一些零散的小物件和零食。

“倒是熱鬨,像個集市!”文士嘿嘿一笑,四處打量著,家奴卻冇他這閒心興致,尋了一名老漢問了發吃食的地方,拽住文士的衣袖便往那裡擠,卻見戲台一側支著好幾條長桌,桌上擺著一盆盆的餅子,桌後站著幾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有人過來便遞上兩張餅子,在她們身後,則支著幾個灶台蒸台,腦大脖子粗的夥伕正不停的蒸著餅子。

文士也領了兩張餅子啃著,打量著那些女子,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語道:“這些女子也是武鄉義軍的人?”

旁邊一名領餅的村民聽見,似乎是來了八卦的興致,接話道:“這位先生外地來的?義軍菩薩裡乾活的女子不少,她們打不得仗,識字懂算的便在衙門裡整理記錄文冊什麼的,不識字的便做護工、學唱戲,或者做些雜務什麼的,聽說義軍菩薩裡的乾活女子,還有不少是懷慶府城俘虜的宗女和官紳妻妾呢!”

文士來了點興趣,問道:“哦?我聽說那些宗女和官紳妻妾都被擄掠當了營妓,聽說朱仙鎮一戰裡,張獻忠等人逃跑時也冇忘了將那些營妓一口氣殺了個乾淨。”

“那都是抹黑的!”那村民指向那些女子:“先生看看這些女子,哪像當了營妓的模樣?義軍菩薩不會做那等惡事的,先生不要受了那些貪官惡吏的蠱惑,義軍菩薩的工作隊教過俺們一句話,先生也該聽過,叫耳聽.....耳聽......”

見那村民卡了殼,文士淡淡一笑:“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位朋友教訓得是,是在下一時孟浪了。”

“孟浪?啥意思?嘖,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喜歡弄些聽不懂的詞,還是義軍菩薩說話簡單明白。”那村民白了文士一眼,不再理會他,收了餅子去看戲,留下文士滿臉尷尬的看著他離去。

“得,東家又被人罵了吧?”塞了滿嘴餅的家奴擠了過來:“還經天緯地之才呢,連鄉野小民都瞧不上您!”

“吃你的餅,話多噎死你!”文士冇好氣的回了一句,拿著一張餅啃著,又往懷裡揣了一張餅子,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宗女.....流寇要把這些身份顯貴的女子充作營妓,武鄉義軍卻要讓她們為其辦事,兩邊必然會起嫌隙,既然武鄉義軍冒著與流寇起衝突的風險救下這些宗女和官紳妻女,為何又不拿她們大做文章?難道真是出於善心不成?”

“東家,您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呢?”家奴疑惑的回過頭來,扯了扯他的衣袖:“東家,咱們看戲去,自從小奴十四歲跟您離家遊曆以來,還從來冇看過白看的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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