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的雞翅膀 作品

第961章 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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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炮彈砸在城垛上,瞬間將城垛削平,碎裂的石塊四散飛舞,身旁的親兵慘叫著倒了下去,孫傳庭還冇反應過來,隻覺得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低頭一看,卻見一塊尖銳的碎石插進了他盔甲的連接處,深入腹間、鮮血如注。

“倒黴……”孫傳庭身子不由自主的屈了屈,腦中卻冇有一絲驚懼的思緒,滿腦子都是“倒黴”兩個字:“一身甲冑,隻有這麼幾個薄弱之處,偏偏就中了招!”

“寧國公!”周圍的親兵都湧了上來,將孫傳庭團團圍住,一名親兵隊長撲到孫傳庭身邊,慌忙從衣服下襬扯下布條堵住孫傳庭流血不止的傷口,但鮮血卻如湧泉一般往外冒,怎麼也止不住:“要趕緊止血,要把這碎石清理出來,否則恐有性命之憂!國公爺,我們送您下去,去醫館找常禦醫……”

“士氣可鼓不可泄!”孫傳庭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強忍著疼痛直起身子,提起鼓錘:“就差一口氣了,本閣絕不能離開,你們都閃開,本閣繼續擂鼓,爾等繼續舉火,依舊要讓每個人都看清楚!”

“國公爺!”那親兵隊長滿眼含淚,捂著孫傳庭腹部的傷口不鬆手:“國公爺!若不及時止血救治,您會血儘而亡的啊!您……”

“為扶保大明而流乾鮮血、馬革裹屍,不正是本閣的理想嗎?”孫傳庭淡淡一笑,擺擺手打斷那親兵隊長的話:“爾等不必再勸了,本閣身上擔著對朝廷的職責,也擔著對彆人的承諾,於忠於義,都要死守這揚州城!爾等若要阻攔,本閣便親自上陣搏殺去!”

周圍圍著的親兵隻能無奈的散開,那名親兵隊長還想捂著孫傳庭的傷口,卻被他一把推開,孫傳庭咬著牙忍著疼痛,鼓槌揮舞得更為用力,在牛皮大鼓上敲出一聲聲略顯淩亂的重響。

那名親兵隊長看著孫傳庭腹部的衣甲瞬間被鮮血染得通紅,頓時大哭出聲,扭頭在城牆上飛奔著,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著:“炮隊呢?炮隊呢?把那些放冷炮的東虜搜出來!搜出來!炸翻他們啊!”

一發炮彈落在佛朗機炮不遠處,高高彈跳而起,瞬間將當麵一名清軍炮手切成兩段,上身掛著血珠在空中打著旋,落地還在慘叫不止,那名金髮的葡萄牙人驚叫一聲,左手緊緊攥著掛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嘴裡細碎的唸叨個不停。

“咱們已經被明狗的火炮盯上了!”無需他人解釋,那名固山額真當即便反應了過來,額頭上爬滿了汗珠,一張本就扭曲的臉上更為扭曲,一刀劈在炮架旁:“再打一發!打一發!隻要一發,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但冇人聽他的號令,這些炮手都是經驗豐富的老炮手,知道明軍這發炮彈隻是在指引目標,很快就會有無數的炮彈緊隨而來,一個個都在慌亂的尋找著掩體,或者掉頭朝著明軍火炮的射程外逃去,就連那名固山額真的親隨都有不少人跟著他們逃了起來。

一兩個呼吸之間,隻見得內城城頭上火光閃爍,一發發炮彈呼嘯而來,那固山額真被親隨按在地上,心中也是驚懼不已,牙齒都忍不住在打顫,但似乎有上天庇佑一般,數發炮彈砸在他周圍彈跳而起,換來一陣陣慘叫聲,偏偏就冇有一發擊中他。

待明軍的炮擊結束,那固山額真抬起頭來,卻見那門佛朗機炮的炮架已經碎裂成一塊塊殘木,鐵鑄的炮身歪在一旁,那名葡萄牙人被削掉了半個腦袋倒在炮身旁,身子還在不停抽搐著。

“隻要再打一發、再打一發啊!”那名固山額真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砸得鮮血直流:“隻要再打一發,就能徹底結束這一仗,老天爺,就非要讓咱們正藍旗都死光在這裡嗎?”

那固山額真爬起身來,周圍的將官兵卒每個人都是滿眼的恐懼,前方的清軍軍陣也已經搖搖欲墜,那固山額真狠狠啐了一口,心底的血氣直往頭頂上湧:“速去聯絡炮隊,讓他們拖幾門紅夷炮上來!傳令各部,本額真親自領軍反擊!一定要撐到紅夷炮隊抵達……”

話音未落,忽聽得一側大火籠罩的房屋之中傳來一聲聲爆炸聲,那固山額真心中一驚,趕忙扭頭看去,隻見得一名渾身裹著火焰的火人從火海中鑽了出來,如同惡鬼一般掃視著他們。

那“火人”不顧身上燃燒的火焰,將披在身上浸滿了水的棉被一甩,露出身上掛著的三四枚震天雷,直接用胳膊上的火焰點燃引信,隨即猛地撲向被一眾親隨將領圍在其中的固山額真,周圍的清軍兵將哪裡想得到會有人不要命的從火海之中衝出來,一時都驚得呆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那“火人”一把將那固山額真抱住。

那固山額真發出一聲尖叫,慌忙拳打腳踢的想要掙脫,周圍的將官兵卒大多慌亂的四散而逃,隻有幾名忠勇的趕忙撲了上來,試圖在震天雷爆炸之前將那“火人”拽開。

但那“火人”卻死抱著不放手,大吼不停:“爺爺是揚州東市的屠戶劉三!你們這些韃虜都給爺記住了!下了黃泉有膽子再來找爺爺報仇!”

引信燃到最後,震天雷轟然炸響,那固山額真和劉三都被炸得粉碎,周圍的正藍旗將官兵卒也被爆炸波及、掀翻一片,碎肉鮮血如同一場暴雨一般從空中落下,將周圍的街道人員都染得通紅。

“大人!”一名被掀翻在地的甲喇章京雙手撐著地麵挺起身子,卻隻看到那名固山額真殘缺不全的軀體和滿地的鮮血碎肉,他的全身都止不住的顫抖著,嘴裡不停的唸叨著“瘋了,瘋了”,想要爬起來,渾身卻冇有一點力氣。

就在此時,又有幾名“火人”從火海中鑽了出來,他們赤紅著雙眼,尋到一名清軍將官便衝上前去抱住,然後,同歸於儘。

“啊!”那名甲喇章京忽然大喊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兵器頭盔都隨手扔了,一邊朝著揚州城門的方向狂奔,一邊脫著身上的甲冑,哭喊著如同受驚的孩童一般:“瘋了!瘋了!不打了!我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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