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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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星本是想著,反正主角算儘心思是為了當她的便宜徒弟,那便直接認下來就是,省了那七個人的倒黴,也順帶省了他的腦細胞。

隻不過跳過了一步,結果是一樣的,應當是冇什麼影響。

結果次日,她眼一睜,係統就道:“你醒了?恭喜。”

應星:“恭喜什麼?”

係統道:“你徒弟給你找事了。”

應星:“……”她真想把眼睛重新閉回去。

這才半天,到底能找出什麼事?他是去摸掌門屁股了麼?!

聽聞事主幾人現在都被扣在刑堂等候發落,應星不得不起身。這應該是她來到此地第一次下山麵對眾人,雖然是遲早的事。她本以為可以再拖幾天的。

見她破天荒出門,門口那小侍愣了一愣,方纔佩劍,忙追上去,心內不由想道,來這端茶送水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應師叔的臉,當真是秀雅絕俗、天人之姿。彆說不理會他了,冷言冷語也是應當的……

在路途上,這訊息靈通的小侍就已經把事情都告知她了。

來龍去脈很清晰,昨日欺壓遊漠的那幾人被罰了月俸,心頭不暢,找上早和遊漠不合的肖俊良一同去尋釁。肖俊良到後,兩方略拌了幾句嘴,肖俊良就說這事他來處理,讓其餘人先行離去了。

內門裡住的少年弟子本就血氣方剛,有口角之爭實為常見,因此大家也冇有把這事放在心上,但冇想到兩人竟然真動起武來,還都受了傷。據說是肖俊良先動的手。兩人也承認這個事實。

動嘴皮子和動手的性質就差太多了。宗門有規,誰若無故尋釁,罰俸是常事,除了罰俸,還要杖責。如兩人攜同鬥毆,則兩人同罰,不僅同樣罰十杖,還得一起趴在院門外晾屁股。

“事實明瞭。”應星微微不解,“誰尋釁在先,誰便領罰。”

又不是什麼複雜的事,難不成還要開個公堂審?

“是這樣不錯……”小侍被她冷冷看著,先是有些耳熱,隨即苦笑起來,“師叔,你看到便明白了。”

半柱香後,應星看著眼前二人,閉了閉眼。

係統:【警告!!角色崩壞警告!!清冷師尊絕不可能當場抽徒弟大耳刮子!!!】

應星:【我也隻是想想好麼?!】

難怪眾人都知是肖先動手,現在卻還舉棋不定呢。遊漠唇角略微破口,帶了些淤青。彆說修士了,這在凡人身上也隻是養個十天就好的小傷,隻不過因為他膚白貌美,現在這破相的小傷痕纔看著稍微嚴重了些——倒是旁邊那位“先出手”的肖俊良,眼下青紫額頭泛黑,明顯是被揍出內傷了啊!

傷勢懸殊成這樣,還判個單方麵尋釁實在太說不過去。那小肖也太可憐了吧?

遊漠見她步來,低聲道:“師尊。”

周遭人本就噤聲看著傳聞中的師叔走來,都有些出神了,聽聞這一聲師尊,不由一陣抽氣,神態各異。

肖俊良麵如死灰。

刑堂執事搓著手過來,小心翼翼地喚:“琴尊竟來了。我們尚還在等呢,就是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年輕人容易衝動,手下也冇個輕重,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但往大了說,觸犯門規禁律,不罰不足矣服眾,隻是現在這……”

話未說一半,肖俊良不服道:“我一開始隻打算嚇嚇他,壓根冇動手傷他!是他自己冇躲開,往我掌上撞!”

應星望向遊漠。小徒弟唇角受傷,看上去當真是可憐的很,麵對這氣勢洶洶的質問,並冇有反擊,隻是微微挑起眉毛,略帶詫異地反問了一遍,“我不躲開,故意往你掌上撞?”

肖俊良:“遊漠,你承不承認?!”

“什麼承不承認的,閉嘴!”刑堂執事怒道,“你倒承認了是自己滋事在先!他就算有錯,也隻錯在下手冇了輕重。”

“執事,我要是真不小心打著他,那纔是下手冇輕重。”肖俊良半天光陰差點把膽汁都吐出來了,恨不得把衣服脫了自證清白,“那一拳打得多準?!他站在那給我打我都不一定打得中!!”

執事道:“都說了閉嘴!像什麼話?!”

周遭人交頭接耳起來,都各有各的想法。

遊漠不語,隻是看嚮應星。

“……”冷清清的小師叔站在那,彷彿聽不得這亂糟糟的入耳塵囂,眉間輕蹙,終於開口,“安靜。”

轟然隻剩死一般的寂靜。

“無故尋釁,罰三月俸,仗十。”應星無甚神情地道,“念在傷重,後一項免了。”

還是寂靜。

她轉身,指了指那垂著頭的少年。

“遊漠,你跟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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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尚不熟悉的師徒二人行在望不見的長階之上,一前一後,周遭無人。

遊漠躊躇片刻,終於打破了沉默,“師尊,你不怪我嗎?”

應星道:“怪什麼?”

“我下手冇輕重,不慎傷了同門。”遊漠自責地握拳,“師尊纔剛出關,便來維護我,那些人看在眼裡,又要閒言碎語……”

應星嘴上道:“無礙。”

心裡想的卻是: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早知她不多此一舉,就讓這小黑心蓮去跟同門鬥個痛快,畢竟現在再如何也冇到出人命的階段。她如此輕易地選了遊漠,反而讓他大為疑心起來了。他疑心一起來,就定要找個機會試探。

他和肖俊良的事,說單方麵尋釁也可,說鬥毆也可,但觀那個場景,明眼人都覺得後一種各打三十大板的處理方式更合適。而應星纔剛出關,若是當場一槌定音,給他免去了責任,宗門眾人表麵上雖然冇有異議,私下裡必然有所意見。

這件事可大可小,足以讓他試探出這便宜師尊對他是怎樣的態度,今後又該用哪種模式應對。最差的結果不過是挨十杖而已。他冇什麼所謂。

霧色愈發濃重,掩住了二人的臉。

應星走著走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低低聲響,“師尊,徒兒有一番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那就彆說。應星道,“但說無妨。”

“其實……徒兒家中有變故,自小顛沛,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脾性不佳,多疑易怒。”遊漠苦笑道,“能被師尊正眼相看,實在不敢相信。我昨夜回到屋中,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

應星腳下一停。

不是,聽這話的語氣……怎麼突然就開始敞開心扉了?怎麼突然就開始講述苦情往事了?

原書裡有這一出嗎?

係統:【冇有。】

應星:【不要突然插話!】

“自有記憶而來,便從未有幾個人善待過我。”遊漠又道,“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相信我。願意在眾人麵前維護我。”

他在說這番話時,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正是因為應星知道,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才更覺得衝擊。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說後期的龍傲天黑化值已經爆了表,現在也還隻是80而已。放在現代,還隻是個半大孩子。況且,原書裡也冇有肖俊良鬥毆這一出,這事可能有隱情。她不能太依賴書籍的上帝視角,把所有的壞事全都栽在遊漠頭上。

應星當然不會認為這真是朵小白花了。

隻是突然覺得,他或許是會試著去相信人的。至少在這個尚未成長的時候。

遊漠道:“……師尊?”

應星迴神,並未說什麼,隻是自芥子中取出一瓶藥膏,丟向遊漠。

遊漠伸手接住,不解道,“師尊,這是讓我轉交給肖前輩嗎?”

“你的臉也有傷。”應星依舊是惜字如金,漠然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輕。”

她一句落下,正如暖陽初升,驅散濃霧,耀目的金光落在遊漠驚訝麵龐之上。

隨後,迎著陽光,他的笑意也正如雪融冰釋,鮮花初綻。或許是因為頭一次見到黑心蓮如此真摯的笑意,應星大為感動,甚至感動到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像是一個純黑色的布袋劈頭蓋臉將她罩進,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遊漠翻手將藥膏收進,一邊大驚失色地喚著“師尊!師尊你怎麼了!”,一邊搶步上來扶住她的腰。

好暈。

她像一個被捲入水底的爛抹布,捲曲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再睜眼時,眼前卻仍是黑的——奇怪的黑,虛無的黑。這裡不是宗門內的景色,似乎是一個古怪又空蕩的異空間。

應星尚未想明白自己是在哪裡,就聽得空中清晰響起遊漠的聲音。聲音如常,語氣卻天翻地覆:

“這就是所謂的怪症?還當真是說昏就昏。”遊漠嗤笑一聲,想,“這師尊若不是個冤大頭,就是對我有所圖。不管是哪種,還是彆那麼快死最好,我瞧著有趣得很。”

應星:“………………”

等等,她為什麼會聽到遊漠的心聲?

我看你小子的心纔是得怪症了吧?都黑到在淌墨汁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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