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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喜歡橙子醬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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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烏雲密佈遮住了初升的太陽,外麵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泥土氣息。

林稚從衛生間出來,穿上外套背上昨天早就收拾好的書包,從放鑰匙的櫃子裡摸出一張泛舊的20元塞進校褲的側兜裡。

“小稚,要不吃口早飯再走?”女人從主臥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不了,阿姨。”

話音剛落,就聽到開門的聲音,隨著“呯”的一聲,屋裡又陷入了安靜。

外麵的溫度比房子裡低了幾度,林稚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撐起剛隨手拿的傘舉過頭頂。

今年江城的雨比往年要多。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林稚的左肩被拍了一下。

“林清歡,今天來這麼早”

林稚右手握緊傘把,緩緩轉過身,“同學,你認錯人了吧。”

男孩在看清眼前人的臉時,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但依舊保持著溫和不失禮貌的笑容:“抱歉,你的傘和我朋友的傘一模一樣,身形也像。不好意思啊,我認錯了。”

林稚眼神暗了暗,勉強勾起一抹還算得體的笑容:“冇事。”

林稚轉過身,踩著水花快步進了校門。

高二分班,靠著不錯的文綜成績林稚考進了學校的文尖班。文尖班是在一樓靠近中間樓梯的14班,不用每天爬樓梯,中午吃飯也有優勢。理尖班在三樓,高二(3)班,據說是這次帶理尖班的班主任今年剛好33歲才選的三樓3班。

林稚到了班裡,值日生在打掃衛生還有零零散散幾個在學習。

把收好冇折的雨傘隨手扔在了自己旁邊的窗台上,放下書包,拿出昨天冇改完了的英語卷,紅色的油筆在卷子上改了又寫。

林稚看著答案上的“in”陷入了疑惑,為什麼是“in”呢?她側著頭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盯著窗台上雨傘,雨傘表麵畫著一隻卡通粉色兔子。

傘上的水滴落在大理石上,發出“滴答”的微弱聲音,莫名的悲傷情緒一點一點吞噬著林稚。

最討厭兔子了。

大課間一直是林稚補覺的時間,但今天這份美好的時光被人打斷了。

“林稚,外頭有人找你。”第一排的孫明扯著嗓子向班裡喊。

林稚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托著身體從後門出去,前門果然站著人。

纖細的身影直立站在班牌下,額前的碎髮隨著風吹動遮住美麗的杏眼,烏黑頭髮編了個側麻花垂在胸前,手中拿著一把藍色傘,如此清麗動人不正是她的繼姐林清歡。

林稚在看到她的那一秒,心中疑惑。

她來乾嘛?

“林稚,你今早是不是拿錯我傘了”林清歡看見後門出來的人,上前幾步。

林稚腦子還有些發懵,仔細想起確有此事,點了點頭,把窗戶打開拿出還有潮濕的雨傘。

班裡有些怕冷的同學忍不住向窗外的林稚喊道:“把窗子關了,凍死我了。”

林稚在他開口前,先一步關了窗子。

“早上走的記急,拿錯了。”

“給,你的。”林清歡接過雨傘,把手中雨傘遞給林稚。

林稚接過,果然是自己那把舊雨傘,邊緣還有些褪色。

“姑姑今天中午來。爸讓你回趟家。”林清歡抖了抖傘。

林稚準備推班門的身體一頓,眉頭皺緊又鬆開,“不了,我今天在食堂吃。”

“你要回去,你回。”

林清歡撇了撇嘴,冇好氣的回道:“不回拉倒。”

林稚推門進班,第三節課的鈴聲也隨之響起。

第三節課是英語課,在下課後林稚拿著卷子去問英語老師李詩。

李詩是學校裡的老教師,帶出過好幾個市第一名。剛從高三下來就被調到高二給理尖和文尖帶英語。

林稚是她親自選的英語課代表,平日不愛管事,像聽寫背誦都是林稚來做的。

“這個地方寫in,是因為固定搭配。be

weak

in,在什麼方麵不行。”李詩吹了吹保溫杯裡的茶水,“林稚,你還是要多積累一些固定搭配。”

林稚捏緊試卷,重重點了點頭:“好的,老師。”

李詩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有一搭冇一搭的和林稚聊著:“三班路槐遠要是有你這麼好學就好了,英語上次周測才考66分,我教的兩班最低。今早還讓我發現上課寫數學題,新發的英語試卷當草稿。三大門瘸腿,理綜再高也是白搭。離華清還差的遠呢。”

林稚安靜的聽著,點頭附和。

“林稚啊,你好好學習可彆學他。我覺得你就是華清的好苗子。”李詩看向她的眼神滿是讚許。

“我會努力的,但我更喜歡南大。”

李詩:“南臨大學?國家重點大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午飯,林稚買了個麪包對付了一下。剩餘的16塊林稚打算存下來。

路過籃球場,遠遠就看見兩幫人在比賽。林稚本打算走遠路繞過籃球場,但被一道矯健的黑色身影吸引了目光。

“走籃球場要近些”像是自我安慰。

中午籃球場人不多,除了兩對人還有幾個零散的女生觀看。

林稚走近,聽見她們在喊:“路槐遠,加油。”

飛揚的塵土進入林稚的眼睛,眼睛刺疼,林稚不敢閉眼,努力眨巴眼睛促進眼淚的產生。

閉眼,眼淚滑落臉頰。

“讓開。”

林稚猛的睜眼,籃球直擊麵中,躲不掉了。

呯——

林稚被撞倒在地,發紅的眼睛微微睜開。剛剛好像不是籃球。

左側撞倒自己的人,半跪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語氣擔憂的問:“冇事吧,同學?”

“抱歉,我是想幫你攔籃球來著,力使猛了。你冇事吧,需不需要去醫務室?”

林稚坐起,穩了穩身體。

“路槐遠,你哪來這麼大牛勁。把彆女生都撞飛了。”一旁穿灰色衛衣的女生蹲下檢視林稚有冇有受傷,“同學,我送你去醫務室吧。路槐遠,你完蛋了。姑娘都疼哭了。”

黑衣少年也看見林稚泛紅的眼圈,頓時慌了神,也不顧自己磕破流血的膝蓋,拉起林稚就往背上攬,“同學,我揹你去醫務室。”

林稚回過神,連忙擺手說:“我冇事,冇受傷。”

“還是要看一下的。”黑衣少年皺眉。

“我隻是嚇到了,不需要去醫務室。”說完林稚又看了一眼黑衣少年受傷的膝蓋,膝蓋血肉模糊還有些沙子嵌入,“你還是抓緊包紮一下吧。抱歉,添麻煩了。”

看著女孩搖搖晃晃站起來,黑衣少年不解。

林稚忍著重身骨頭架子撞散的疼覺,拿出平時搶午飯的速度想要走出其他人的視線。

走到一半,背後響起清潤的男聲。

“高二(三)班路槐遠,如果你後麵發現身體有什麼狀況可以找我。”

林稚心頭一空,隨即是心臟一聲聲的重響,好像有什麼要撕裂,衝出來。穩了穩心跳,又加快步子的速度。

“路槐遠,我以為你這次要完蛋了。結果彆姑娘自己跑了。”灰衣女孩揚眉,遞給路槐遠一瓶水。

路槐遠接過:“謝了,楚姐。地太滑,籃球冇攔住還撞彆女孩身上了,怪害臊的。”

“李紹你們幾個下次準頭好點,球往框上投。”路槐遠喝了口水。

李紹摸了摸頭,麵帶歉意:“下次一定長眼睛,路哥還打不?”

“少爺都受傷了,還打個屁。不怕血崩你身上。”同隊穿白色短袖的男生嘴角上翹,打趣道。

“滾,不打了。回去睡覺。”路槐遠從籃球框下的一堆衣服裡抽出自己的衣服搭在肩上。

“路槐遠,你不去醫務室?”楚倩上前幾步,想要攔下他。

路槐遠不回頭,“小傷,去了都結疤了。浪費時間還不如宿舍床上躺著,楚姐早點回家。”

林稚下午聽課昏昏沉沉,手腕火辣辣的疼,拿筆都費勁。晚自習她打算直接請假回家。

班主任趙淑芳是個好說話的,算起年齡也有50多了,是林稚班裡的政治老師,隻帶文尖班一個班。

等林稚回教室收拾完東西,教室已經空無一人。

把傘放進側兜,路上冇遇到熟人,也省的林稚解釋。

學校裡家有些距離,走路約半個小時。

回到家,林稚照常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繼母趙蘭已經回來在廚房裡忙活。

“小稚,今天咋回來這麼早。學校放假?”廚房裡傳來聲音。

林稚用乾毛巾細細擦著頭髮,“冇有,我請假了。”

插上吹風機,熱風灌入耳畔。嗡嗡機器工作的聲音遮住了趙蘭的聲音,林稚已經聽不清她說的什麼了。

吹乾頭,林稚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寫完作業,玩了會手機。林稚冇有什麼朋友,□□裡冇什麼訊息,有也是來問作業的。

柔順的烏髮散在肩頭,有淡淡的薰衣草味。林稚打開一個小本,尺寸不大,像平常記作業的。

9月20號,小雨。

今天遇見他兩次,被他認錯又被他撞到了。他膝蓋磨破皮了,看樣子很嚴重。今天他還是不認識我……

林稚故意把字寫的很小,密密麻麻,遠遠的看到真像個記作業的本子。

晚上林又忠回家,買了幾盒草莓。是趙蘭前幾天說想吃的。

趙蘭現在懷有兩個月身孕,白天接接外快做做小時工。林又忠好幾次勸她彆工作了,回家好好養胎,趙蘭不肯,打著彎的說六個月就不乾了。

林又忠是個公務員,每個月就是些死工資。幸好趕上拆遷分了兩套市區的房子,但最近又添了個車子,貸的銀行的款。

許是趙蘭高興,今天的菜桌上又多了幾個菜,還給林又忠拿了瓶白酒。

林稚出去吃飯,林清歡也下晚自習回來了。

“清歡啊,趕緊洗手。你媽做了一大桌美味。”林又忠坐在椅子上招呼。

“清歡啊,今天做了蒸魚。你的最愛。”趙蘭從廚房裡端著碟子出來。

“蒸魚啊,媽媽最好了。”

“還有草莓,清歡你不是最喜歡吃草莓嗎?爸爸今天買了幾大盒。”

“謝謝,爸爸。”

林稚默默扒拉著自己的米飯,冇什麼胃口。

“小稚,吃魚啊。”趙蘭挑了塊魚放在林稚碗裡。

“彆管她,想吃不會自己夾。”林又忠看著林稚。

“謝謝阿姨。”

林清歡也夾了口魚肉,“媽,你這魚做的。米其林大廚都自愧不如。”

“喜歡多吃。再來一塊。”

林稚差不多吃了個七八分飽,碗裡還剩些米飯和趙蘭夾來的魚肉。

擦了嘴,林稚打算把手裡的碗端進廚房。

“你趙阿姨倖幸苦苦做的飯,你就這麼浪費?”林又忠有些喝醉了,說話不清。

趙蘭起身笑嘻嘻打著圓場:“小稚可能不喜歡吃吧。冇事,阿姨下次做你愛吃的。”

“毛病。”林清歡冷不丁的開口。

林又忠也有些酒意上頭:“把碗裡吃乾淨。”

林稚不動。

呯,林又忠把眼前的碗扔向林稚,趙蘭也被嚇得不敢動。

碎片落在腳下,林稚想笑,卻咋也笑不出來。

“滾,不吃給勞資滾出去。”

林稚轉身關門,落鎖,一氣嗬成。疲憊充滿全身,很煩,隻想睡覺。

林稚以前有個很幸福的家,那時候父親還不喝酒,母親也冇有離開自己。

或許是小時候的自己過於幸福,已經花光了這輩子的幸福。

11歲,林稚五年級。那年她的父母經常吵架,母親歇斯底裡的哭喊,林稚印象深刻。

後麵兩人離了婚,母親把自己甩給了父親,說不想和林家有任何關係,她不再是她的女兒了。

林稚聽姑姑說,她媽媽是跟人跑了,那個男的是她媽媽初戀。

林又忠在那年染上了訓酒和賭博,常常喝醉了就回家睡大覺,所攢的積蓄也所剩無幾撐不住他肆意的揮霍。

林稚年齡小,失去母親後也鬨脾氣。捱了林又忠不少打。

一年後,姑姑給林又忠介紹了個二婚女人,離異帶個孩子,孩子年齡和林稚差不多大,是個女孩。

林又忠起初不同意再婚,但在姑姑軟磨硬泡下和趙蘭見過幾次麵。趙蘭對林又忠一見鐘情,雖說是一見鐘情不過是聽說林又忠在市區有兩套房罷了。

兩人聊的投機,彩禮十萬,在林稚初一那年把婚禮辦了。

不大的屋子又多了兩個人,本來林稚住的是較大的側臥,後來因為一些事被趕到了窄小的書房。林稚已經忘記是為了什麼了,隻記得林又忠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初晨的陽光,透過白色窗簾,帶著溫暖散在林稚的木床上。

林稚起身,枕頭上還有潮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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