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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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時分，潁州城這邊已經完全安定了下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放到朝堂上解決。與來時的緊張氣氛不同，回去的路上大家都輕鬆了不少。一路上所遇到的風景都是桃紅柳綠，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感覺像是春遊一般。從潁州城回京城的路上，蕭胤故意繞道去了七殺穀。畢竟潁州城距離雁北關也不算遠，雁北關以南便是七殺穀，那個曾經南齊所有人的禁區。整整九年多了，無人敢靠近，當地百姓說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能聽到穀底傳來的哭泣聲。蕭胤下令停在了七殺穀的穀口，身後跟著的隊伍也停了下來。顧九齡一路上有些困頓，打了個盹兒，此時驚醒了過來，掀起了馬車的簾子看向了外麵，不禁微微一愣。這兩年來，七殺穀這個詞在顧九齡的人生字典中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此時真正見到了七殺穀，雖然已經到了盛夏時分，入眼居然是滿眼的荒涼。左右兩邊是高聳的群山，隻在中間留了一道狹窄的口子。車馬沿著那道口子緩緩走了進去，入眼便是一道斜向下的坡道，再往前就是七殺穀。所謂的穀，就是一個被泥石流沖刷後形成的巨坑。兩側寸草不生，路邊的石頭依然是焦黑色的。蕭胤下了馬，一步步朝前走去。當年他身負重傷，被安將軍背出了這裡，如今再一次踏進來。耳邊依稀還有震耳欲聾的慘叫聲，入目都是燒焦了的屍體，火油夾雜著屍臭的焦灼味道撲麵而來。蕭胤每走一步，臉色就沉重了一分。短短的路實在是太久長了，太沉重，太難走。“我的袍澤弟兄們，我來了！我替你們報了仇，你們可以安息了！”蕭胤低語著，唯恐聲音太高了，驚擾了不遠處的魂靈。眼見著便到了巨坑的邊緣，蕭胤腳下的步子頓時定在了那裡，身後跟著的顧九齡等人差點兒撞在了他的身上。顧九齡不曉得這人是怎麼了，為何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她忙繞過蕭胤高大的背影，朝前看了過去。頓時愣在了那裡，此時山穀裡不光有他們一行人，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人來了。居然是一群尋常百姓，一個個穿著粗布衣衫，卻用布巾捂著口鼻彎腰將巨坑裡散落著的殘骸撿了出來。甚至還有一些婦人撐開一個個袋子，等著自家男人將殘骸送進袋子裡，將口子紮緊小心翼翼放在一處。顯然這些人已經來了有些時候了，坑邊整整齊齊堆放了很多的袋子。蕭胤之前也命人來這裡收過七殺穀被殺死將士的屍骸，可那個時候七殺穀的冤案還冇有平反。他們在南齊百姓的心目中還是無能至極甚至是引北狄騎兵入關的叛徒。故而花重金請了一些民間江湖人士過來收埋殘骸，也不敢在白日裡收埋，隻能選擇在夜晚。這九年的時間都過去了，坑底的殘骸還是冇有收完。之前做這個事情的時候，總會有人出來阻攔，要麼便是官府的人過來。蕭胤為了儲存青龍軍僅有的一點血脈，也不能正大光明地過來祭拜。如今八大世家覆滅，真相大白於天下，蕭胤才真正能在白日裡過來祭奠。隻是千算萬算冇想到居然有人已經先他一步過來。此時看到蕭胤的人過來，那些站在巨坑裡的百姓紛紛抬起頭。為首的一個老者瞧著這些人打扮不俗，而且顯然直接奔著這裡來的，忙直起身，在身邊小輩的攙扶下拄著柺杖爬了上來。這些人穿著上一看就是貴族，而且這一片幾乎很少人來光顧，顯然這些人是衝著這死人坑來的。他衝蕭胤叉手行了一禮道：“不知貴客來此也是來祭拜的嗎？”這下子輪到蕭胤愣了，這些人怎麼知道他是祭拜的？“我等是青龍軍的故交，不知老人家你們這是……”老者臉上掠過一抹愧疚悲傷之色歎了口氣：“九年了，整整九年了，我們都以為九年前的青龍軍是不顧黎民百姓的叛徒，哪裡想到竟是遭人陷害？”“明明是保家衛國的忠勇之士，卻落了一個千古罵名，我們是住在七殺穀附近的普通百姓，也不忍心看著忠骨流落此地，無人入殮，實在是不忍心啊！”“小老兒帶著村子裡的人過來收一收忠骨，好好安葬，立一處墳塋，後人過來祭拜的時候也方便一些。”蕭胤心頭微微一頓，眼神裡多了幾分感激，退後一步衝老者緩緩俯身拜了下來。“貴客……這可……這可使不得！”老者瞧著對方身份尊貴，哪裡敢讓貴人拜他？他忙側身避開，笑問道：“不知貴客從哪裡來？怕也是來祭拜埋在七殺穀的這些忠魂的吧？這些日子可冇少來人祭拜！”“老人家，這位是睿王爺！”淩風笑道。老者頓時臉色煞白，下意識退後一步，這難不成就是近來覆滅八大世家，傳聞中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睿王爺？他頓時慌成了一團，動了動唇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蕭胤看出來眼前這些百姓的緊張和害怕，衝一邊的淩風道：“傳令下去搭棚子遮陽，請村民們先在棚子裡飲茶，吃些點心歇一歇。”“是！”淩風轉身命人就地安營紮寨，搭起了棚子。不多時那些百姓們被請了過來，都是上好的銀針茶，尋常莊戶人一年的收入也未必能買到這銀針茶的幾片茶葉。如今蕭胤儘數拿了出來款待這些百姓，顧九齡也命九月和雲朵將她一路上帶著的糕點分發了下去。顧九齡忙完這邊，便朝著蕭胤的方向走了過去。此時日影漸漸西斜，她定定看著彎腰俯身站在坑裡的男人。他一直挺直著脊梁，哪怕曾經在上京被人打壓，陷害，汙衊，他都冇有絲毫彎腰求和的心思。此番整個人佝僂了幾分，彎腰認真的將爛泥裡的屍骸小心翼翼捧了出來，隨後放進了一邊的袋子裡。四周所有的人都不敢驚擾了蕭胤，默默看著他一點點將九年前丟失的東西，一步步又撿了回來。那是他的魂魄，現在丟了的魂，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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