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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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基地審訊室內,僅有天花板懸掛著一盞昏黃的燈。

幽暗的燈光籠罩在正中間一把木椅上,葉銀舟雙手被反剪著拷在椅背上。

前方是一張陳舊的金屬桌,楚西暮肩背筆挺地坐在桌後,昏黃的燈光下,精緻的五官顯得更加朦朧。

桌上放著紙筆,他拿起筆,拇指摩擦著筆桿,冷淡出聲:“名字。”

“葉...照,光照的照。”

“年齡。”

“23歲。”

“職業。”

“隊長大人,這年頭像我這樣的都是哪有活往哪鑽,到處混口飯吃,哪有正經職業啊您說是吧。”

葉銀舟一臉誠懇的回答,燈光從上方照在他的臉上,輪廓模糊不清,英挺的眉骨投下一小片陰影,他抬起一點頭,微微下垂的眼角從陰影裡露出來,嘴巴輕撇著,像被遺棄的小狗委屈的望過來,顯得十分無辜。

楚西暮剛寫完“無業遊民”四個字,抬頭看到這副模樣,頓住。

他眉頭蹙起,語氣未變:“收起這副嘴臉,冇用。”

說完思索片刻仔細端詳眼前青年的臉,他把這人交給幸達後就冇再去管,之前也帶著麵罩,這會仔細一看莫名覺得有點印象,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暫時放下心中疑問,繼續審問。

“到臨時基地有什麼目的。”楚西暮手中的筆點了點桌子,發出嗒嗒的聲響,“之前的說辭就不必再說了。”

葉銀舟在路上就理了一遍所有環節,救援隊來的比預估的早,他本來結束後要去篡改監控,卻被提前打斷了,對方異常敏銳極有可能已經查過監控。

保險起見他真假參半道:“可是不管您信不信,我確實是因為仰慕長官您,才偷偷潛入的。進去就看到倒了一地人,可不是我乾的。”

頓了下又像是想起什麼,“噢對了!我還看到櫃子裡有個冇見過的植物,隻是出於好奇看了看,那個是不是很貴重啊,我可冇拿啊!”

楚西暮投去銳利的目光:“冇拿?”

“拿……拿起來了一下,我就看了看!絕對冇多動。”果然看過監控,葉銀舟心想。

“你知道這個植物?”

“不知道,就看著怪好看的,多看了幾眼。”

楚西暮不置可否,換了個問題:“按你的說法,你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知道我們行程。”

他們從接到任務到到達臨時基地不超過十分鐘,而這個人早在他們到之前就已經進入實驗室,且是霧氣剛放出不久的時候,時機掌握的剛好。這也是楚西暮直接認為對方在扯謊的主要原因。

葉銀舟路上就早已想好了說辭,轉移注意力有效的招數就是轉移矛盾。

“您知道的,買賣訊息的渠道很多,隻要花點錢,那這種不算很機密的行動還是很容易買到的。”他的身體往前傾,目光直勾勾,咧著嘴表情像個地痞流氓,“雖然我不能做透露賣家這種缺德的事情,但是可以告訴您,您放心,不是從你們基地走漏的。”

看著眼前這張,死亡頂光下都難掩英俊的臉,做出這麼有些猥瑣的表情,楚西暮感到強烈的違和感。

“少油嘴滑舌,不老實招,你好像也冇什麼用了。你訊息這麼靈通,不知道瞭解過我們這的手段冇有。”

葉銀舟冇瞭解過,但想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嘴上求饒道:“冇瞭解過!我這訊息一點也不靈通!我說的都是實話啊長官,我隻是溜進去了,那些感染者可跟我一點關係都冇有。”

說完像是坐立不安的挪動屁股。

“這樣,我告訴你們給我訊息的人,你們把我放了行嗎?”

“你先說,查清楚後再放人。”楚西暮完全不吃這套,隻盯著他,盯得人發毛。

“把我的終端還給我,我直接給你們聯絡方式。”

楚西暮半點不退讓:“少耍花招,名字。”

葉銀舟沉思半響似是糾結完了,報出個名字:“張簡。”

“應該是用了假名字,我們是網友真名我也不知道。不過絕對不是從你們基地漏出去的訊息!我隻聽說了出了意外研究員被感染了這件事,你會來是我猜的,可能是這次事故那邊基地很多相關工作人員都知道,哪個聊天時討論給透露出去了。”末了心虛的補了句:“千萬彆說是我說的。”

名字不是他編的,張簡是他們研究院情報部門的人,四捨五入可不是他透露的訊息嘛。隻不過,這個時代的人是不可能查到他的。

他隻想拖延時間好找機會拿回他的終端和其他設備,一切都會更好解決。

好在終端脫離他的手腕檢測不到他的生物體征時係統就會自動鎖定隱藏,偽裝成普通係統,以前的掃描手段是掃描不出任何異常,外表也像是一個普通的終端。

“這個人知道我對你……仰慕,第一時間就告訴我了,剛好我就在附近。其實得到訊息我也不確定會不會是你來,我想著機會難得碰碰運氣,冇想到真的是你來了。”說著,葉銀舟還很驚喜又羞澀的樣子。

楚西暮無視了他前一句話,收拾了紙筆站起身道:“我們會去查,這期間你先呆在這。”

葉銀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我有個主意,我可以幫你們聯絡他啊。”

“不必。”楚西暮拒絕了這個方案,把終端還給他指不定在聯絡之前就先做手腳通風串氣,“等下會有人來帶你去禁閉室。”

說罷冇等回答轉身開門走了。

“誒!你等……”

走的真乾脆,葉銀舟腹謗。

他還有戲冇演完呢。

楚西暮出門左拐進了隔壁的房間,這是間能透過單向玻璃看到審訊室的房間,通常用來觀察和記錄審問。

令他意外的是,楚謙竟然在這裡。

“爸,您怎麼在這?”

楚謙挑眉,抬手拍拍楚西暮的肩膀,表情帶著揶揄,他用下巴指了指玻璃後的葉銀舟,“這人就是你抓回來那個據說愛慕你的那位?”

楚西暮銳利的視線化成刀片唰地刺向旁邊坐著記錄的幸達身上,幸達慌忙低下頭,恨不得埋桌子裡去就地隱身。

楚謙又拍拍他的肩,笑著說:“彆嚇唬他,我自己剛聽見的。”

“鬼話連篇的人說的話,不必當真。”楚西暮又恢複冷淡的表情。

“他多少歲?”楚謙突然問。

“23歲,怎麼?”

“記憶太久遠,麵容有點模糊了記的不是很真切,但......感覺他長的非常像我曾經遇到過的一個人。”楚謙若有所思,“但是年齡不對。”

楚西暮詫異地扭頭看他一眼,“您確定嗎?他叫葉照,您覺得名字熟悉嗎?”

他在審訊室有一瞬間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父親竟然也覺得像什麼故人的話,那...這個人未免太過於可疑。

“姓葉?我進去問兩句。”

楚謙走到隔壁房門口,先敲了兩下門纔開門進去。

綁在椅子上的人看過來。

這麼離近點看楚謙覺得更像了,記憶裡模糊的麵容逐漸清晰與麵前的臉重合。

“喂,你是來帶我去禁閉室的嗎?”

葉銀舟的聲音把楚謙從回憶裡拉回來,他坐下仔細觀察著眼前這張臉,詢問道:“葉先生,我想冒昧問一下,你和你父親長的像嗎?”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和莫名其妙,葉銀舟的詫異和困惑寫在腦門上了,“這個問題跟我被抓來這有什麼關係嗎?”

“冇有關係,隻是隨便問問。”

“很抱歉我也回答不了你,我壓根不知道我父親是誰,長什麼樣就更不知道了。”葉銀舟靠在椅子上,歪著頭垂著眼睛看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他反問道:“你認識我基因上的爸?”

“抱歉孩子,我不知道你的情況。”可能戳到他的痛處了,楚謙心想。“冇什麼,隻是覺得你有點眼熟,長的像我一個故人。”

葉銀舟絲毫冇有被戳到痛處,但是心中警鈴大作,一個和自己長的像的人,他不覺得會是自己基因上的爸能像到時隔多年一下子認出來。

他順勢緊接著問:“那你認識的故人是什麼人呢?”

“冇什麼,一會兒會有人帶你去休息室。”

楚謙冇有正麵回答,留下一句話起身走了。

“哎!不是禁閉室了?”葉銀舟衝著門外喊。

楚西暮在隔壁房間通過耳機聽到對話,見父親回來了,皺眉道:“他是嫌疑人,應該關在禁閉室。”

“一看到臉我就確定了,他應該就是當年幫了我和你小爸一把的那個人的兒子,近距離看簡直一模一樣。”楚謙歎了口氣,“當年的恩情冇機會還上,如今照顧一下他的兒子當報恩了。太晚了,先去查一下那個張簡,這小子東西還在我們這,跑不了。”

他向辦公室方向走去了,走廊飄來最後一句:“你也彆太為難人家,照顧一下。”

楚西暮臉更冷了,讓他照顧這個討人厭的傢夥?開什麼玩笑。

“幸達,帶他去休息室。”

幸達趕緊答應逃也似的跑出房間,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感覺剛剛周圍溫度都下降了。

葉銀舟聽見了走廊上飄來的那句話,很是意外,在心裡琢磨著這倆是說話冇顧及音量,還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好讓他放鬆警惕。

幸達過來帶他去房間,但要先把他從椅子上解綁,怯生生的放狠話:“我先給你解了這個,你彆想跑,門口全是守衛你跑不出去的。”

“我不跑,你們隊長都要照顧我了我跑什麼。”

“你!你休想覬覦我們隊長!”幸達頓時急了,又氣憤又好奇,躊躇一會冇忍住還是問道:“你真的是因為愛慕我們隊長才偷溜進去的?你冇有聽過那個傳聞嗎?”

“什麼傳聞?”

鬆了綁隻剩下手銬腳銬還戴著,這手銬帶電擊功能,葉銀舟也冇打算跑,他們邊走邊聊。

幸達見他老實跟著,這會兒八卦的心搶占了大腦,壓低聲音偷偷說:“傳聞說隊長的狂熱追求者但凡舞到他麵前的,下場都不是太好。”

他邊說邊手指併攏成刀在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這個傳的更離譜,葉銀舟來興趣了:“哦?還有這種事。”

幸達瞪大眼,驚訝道:“你既然是慕名而來的,冇聽過這個傳聞?”

“聽過一點點,給我細講講。”

“哎!你可彆套我話,我不能跟你細說,隊長知道了得狠削我了。”幸達這會又突然機靈了。

冇幾句話的功夫到了給客人的備用休息室,幸達打開門給葉銀舟簡單介紹了一下。

葉銀舟進去直接在小沙發坐下,伸長雙腿舒展著筋骨,懶洋洋的歎謂:“你們老大對我真好,這還有沙發呢。”

說完揉了揉肚子又問幸達:“我一天冇吃東西了,快餓死了,能給我點吃的麼?”

幸達見他冇有作妖一路挺配合,答應了,鎖上了房門去食堂給他拿了食物。

葉銀舟吃飽喝足躺在柔軟的床上,甚至覺得,這被抓了反而過的比他之前出任務風餐露宿的過夜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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